吃过早膳,裴府来了客人。
上官家的夫人李氏,来找虞明月嗑瓜子聊天,屁股后面还跟著他儿子上官临。
上官家和裴家关係一般,但李氏和虞明月关係却很好。
女人之间的关係,没有男人那么多弯弯绕绕,聊得开心投机便是好友。
上次上官临得罪了裴云朝,李氏特意带著上官临来裴府,目的便是想让上官临在裴云朝面前表现表现。
上官临扶不上墙,李氏也不指望他能有大作为,只盼著他不得罪了京中权贵,哪怕做一个只知吃喝享乐的紈絝少爷,也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虞明月知道李氏的心思,她让沈初去叫裴云朝。
这个点了,裴云朝还睡著呢。
简直不像话。
沈初点头,走到房门前。
他抬手轻叩房门:“阿朝,娘叫你出去,府里来客人了。”
裴云朝不答,还是闭著门。
沈初放下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裴云朝还是没来开门,他朝里面问:“阿朝,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声音闷闷的,带著一点委屈和小心翼翼。
“对不起嘛,昨日的时候,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辞官,情急之下才说了和离。”
“我之前说过,若是再提和离我便是小狗,那我现在变成狗好不好?”
屋里还是闷闷的,一片岑寂,像里面根本没人一样。
沈初咬了咬唇上的软肉,张开嘴:
“汪、汪、汪……”
他在学狗叫。
他想学狗叫,来哄裴云朝开心。
他觉得是他把裴云朝弄生气了,他应该哄他高兴。
然而裴云朝还是没作声。
沈初闭了嘴,他抿著唇,只觉得眼眶莫名其妙地发烫,鼻尖也莫名其妙地发酸。
原来被关在门外,会是这样的心情,沈初都不知道
他想起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他也是这样把裴云朝关在了门外,裴云朝也求著他开门。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呢?
沈初想起来了,他和裴云朝赌著气,裴云朝求他他都不肯开门,就让他站在门外面吹冷风。
当时裴云朝,是不是和自己现在一样的难过呢?
裴云朝不肯理他。
是厌烦他了吗?
沈初攥紧了拳,再抬头时,眼角已经发红。
他虽然难过,但不气馁,放柔声音,还是耐心地哄著裴云朝:
“昨日上午是我的错,我不该提和离,我真的知道错了,什么罚我都愿意受,你开开门吧,別把我关在外面。”
“昨天晚上,我也不应该和你生气的,你只是声音大了一点点……我只是因为白天的架没吵明白,然后你又对我语气很不好,所以有点生气……”
“我不该把你关门外的,我只是想让你哄哄我,我昨天生气了,你都没有哄我……”
“我现在不生气了,对不起啊,是我的错……”
沈初站在门外絮絮叨叨。
他从头到脚,梳理两个人爭吵的前因后果,他觉得不管什么矛盾,说开就好了。
但是裴云朝还是不肯理他。
裴云朝的沉默,让沈初心里生出一种恐惧,那恐惧冻结四肢百骸,从手脚一直冷到心臟。
裴云朝真的厌烦他了。
是他太敏感、太容易生气,让裴云朝不喜欢了吗?
他能改的,什么都可以改。
他会尝试变得不那么敏感,会控制自己的脾气,不会动不动就对裴云朝生气了。
什么都可以改。
所以能不能別不要他。
能不能別拋下他。
“阿朝,你开开门……求你了……”
沈初拍著门,声音的尾调已经带上了哭腔。
“开开门……真的求你了……”
別不要我。
別拋弃我一个人。
求你了……
*
屋里,裴云朝正沉沉睡著。
他正在做梦。
梦里他身处一片黑暗的林子里,四周都没有光,几只喷火的野兽冲他横衝而来,裴云朝赤手空拳与野兽搏斗,一拳撂倒一个。
裴云朝打得满身是汗,身上十分热,头髮衣服全被汗水浸湿了。
忽然,林子里传来一声哭声。
裴云朝仔细一听,是沈初的声音。
沈初在哭!
裴云朝顿时急了,心臟像被人猛地揪住。
“阿初!”他放声大喊。
他在林子里到处乱窜,一边跑一边找沈初。
那哭声好似越来越近,裴云朝却怎么也找不到沈初。
整个丛林,好像一个巨大的网。
他头疼欲裂,他怎么也挣不脱。
*
沈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蹲下去的,他只觉得身体难受得站不起来。
一站起来,心臟便好像漏了风。
“喂,你怎么蹲在这儿哭啊?”
一个声音从沈初头顶上传过来。
沈初抬头一看,是上官临。
“上官公子看错了。”他抹了一把脸,扶著门站起来。
上官临笑了一声,指著他眼睛道:“你还装,你眼睛都红成什么样了,还说没哭。”
沈初闻言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眼睛乾涩发疼。
“上官公子怎么会来后院,没在堂屋陪著李夫人吗?”
上官临挠著头,“你去后院找裴云朝,这么久了也不见回来,虞夫人怕你出什么事,我娘便让我过来看看。”
李氏有心想让上官临討好沈初。
毕竟之前闹了不愉快。
从上官府出门时,再三叮嘱他不能闹脾气,要给沈初和裴云朝好脸色,尤其是沈初,一定得哄著他。
沈初住进裴府的事,早在上京城传开了,都说虞夫人很满意这个男妻,再加上裴云朝对他夫人那么上心,沈初在裴府的地位可见一般。
裴云朝脾气古怪性格火爆不好哄,但沈初就好说话的多了。
只要上官临和沈初打好关係,先前的不愉快直接一笔勾销。
上官临心想著该怎么哄人,他这辈子养尊处优,咬著金汤匙长大,只有別人哄著他的,没有他哄別人的。
该怎么哄人,他还真不会。
沈初平復了心情,他对上官临道:“將军还在睡觉,我们先回堂屋吧。”
上官临闻言,连声道:“不行,不行!你眼眶还红著呢,若是让我娘看见,得以为我又欺负人了!”
“不会,我会和李夫人解释,只是眼睛进沙子了。”沈初道。
“你可千万別!”上官临急得跳脚,“你若是这么说,我娘铁定觉得我威胁你,我回家得挨一顿好骂!”
“那怎么办?”沈初问上官临。
上官临拉著沈初到后院的凉亭里坐下,他问沈初:“你刚刚为什么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