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充耳不闻。
他忽然凑近了何鸣的衣领,鼻翼微微动了动。
是“摇摇丸”半成品的味道。
江弈的眼神微微一凝。
谈新源这时也走了过来。
“等等,这股味道……”
她也凑过去闻了闻。
“没错,是毒品的气味,非常浓。”
谈新源的脸色严肃起来。
“气味这么重,说明他刚刚接触过大量的毒品。”
“但是……”
她快速扫了一眼何鸣的全身,又看了看那辆被撞毁的思域车厢。
“他人身上没有。”
“车上也没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毒品已经被他提前转移了。
徐五岳一听,刚刚缓过来一点的脸色又黑了下去。
他妈的,玩命追了半天,结果最重要的东西没了?
他强撑著发软的双腿,走到江弈身边。
“江弈,你怎么看?”
江弈站起身,摘下手套。
“他身上的气味浓度,至少是十公斤以上的分量才能留下。”
“这么大的量,不可能藏在身上。”
“唯一的可能,是在我们追上他之前,就已经被他处理掉了。”
徐五岳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號码。
“餵?小叶吗?”
“立刻给我联繫交管部门!”
“调取这辆黑色思域,车牌號是江axxxxx,在进入高速之前的所有监控录像!”
“对!所有!任何一个他妈的路口都不能放过!”
“我要知道他在哪里停过车!跟谁见过面!”
掛掉电话,他看著已经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的何鸣。
“带走!”
……
审讯室。
何鸣翘著二郎腿,那条受伤的腿被高高架起,打著厚厚的石膏。
他脸上丝毫不见阶下囚的狼狈。
反而带著一种有恃无恐的嘲弄。
“警官,我都说了八百遍了。”
“我就是开车快了点,你们至於吗?”
“又是枪战又是撞车的,我还以为在拍电影呢。”
他轻佻地看著坐在对面的两名刑警。
“要不这样,开个价。”
“今天这事儿,包括我这腿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你们的辛苦费,我全包了。”
“大家交个朋友,以后在江州也好互相照应嘛。”
负责审讯的刑警气得差点笑出声。
他把手里的卷宗往桌上重重一拍。
“何鸣!”
“危险驾驶罪、妨害公务罪、蓄意衝撞拦截卡口!”
“光这几条,就够你进去蹲几年的!”
“你还想跟我们交朋友?”
何鸣满不在乎地掏了掏耳朵。
“哎,警官,別这么大火气嘛。”
“这些罪名,听著是挺嚇人。”
“不过嘛……”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叔叔是谁,你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这点小事,打个招呼就解决了。”
审讯的刑警脸色一滯。
看到刑警的表情,何鸣更加得意了。
“怎么样?现在可以谈谈价钱了吗?”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夏怡拿著一个平板电脑,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她径直走到何鸣面前,將平板电脑举到他眼前。
屏幕上,是一则刚刚弹出的本地新闻快讯。
標题又黑又粗,十分醒目。
【我市相关部门负责人何建国,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何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难以置信地盯著那行字,眼睛越睁越大。
“不……不可能!”
“这绝对是假的!是你们p的图!”
夏怡收回平板,声音冷得像冰。
“你可以不信。”
“不过,跟你那些狐朋狗友的联繫,我建议你也可以断了。”
“因为,他们现在应该跟你叔叔在同一个地方喝茶。”
夏怡將一叠照片甩在桌子上。
照片上,是何鸣的那些所谓“朋友”,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被戴上手銬。
“你走私、贩卖、运输毒品的证据链,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部分。”
“你的上线和下线,也都到案了。”
“何鸣,你完了。”
何鸣死死地盯著那些照片,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过了许久,何鸣突然抬起头,发出了一阵神经质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完了?”
“你们说完了我就完了?”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著夏怡和另外两名刑警。
“没错,我叔叔是倒了!我那些朋友是进去了!”
“但是,你们抓我贩毒,证据呢?”
“你们的毒品呢?”
“没有物证!你们凭什么定我的罪!”
“就凭那个什么狗屁味道吗?笑话!”
“我告诉你们,只要找不到东西,你们就拿我没办法!”
“最多关我几天,我还是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
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
“监控查得怎么样了?”
徐五岳哑著嗓子问。
负责网络侦查的小叶推了推眼镜,脸色难看。
“查了,徐队。”
“何鸣在进入高速前,只在城西一个老旧的拆迁区短暂停留过。”
“那个地方……监控探头是坏的,前几天就被偷了。”
“他出来之后就直接上了高速。”
谈新源在一旁分析道。
“从时间上看,他很有可能就是在那个拆迁区,把毒品转移给了下家。”
“所以他才敢一个人开车上高速,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是乾净的。”
夏怡补充道。
“他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因为曹小娟的案子直接锁定他。”
“更想不到,江弈……能把他从高速上逼停。”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办公室角落。
江弈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拿著一份卷宗。
是曹小娟的案子。
从回到警局开始,他就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翻看著这份已经快被他翻烂的卷宗。
徐五岳掐灭了菸头,走到江弈身边。
“江弈,说说你的想法。”
江弈抬起头,目光平静。
“徐队,你不好奇吗?”
“什么?”
徐五岳没跟上他的思路。
“何鸣的自信。”
江弈把卷宗合上,放在桌上。
“他的靠山倒了,同伙被抓了,他本人也落网了。”
“可以说,他已经是一条丧家之犬。”
“在这种情况下,他凭什么还那么囂张?”
“仅仅是因为我们没找到毒品吗?”
“一个老道的毒贩,应该很清楚,就算没有当场人赃並获,通过完整的证据链。”
“一样可以给他定罪。”
“他的自信,有点过头了。”
“除非……”
江弈的指尖,在曹小娟的名字上轻轻敲了敲。
“他的自信,来源於我们还不知道的地方。”
“有两个可能。”
“第一,他背后还有一股我们没有发现的势力,这股势力比他叔叔更强。”
“这个可能性不大,我们已经查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