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盛笑了起来,道:“您不是在休假么,休假的时候帮助朋友干点事情,怎会破坏行规?
  而且,这里是扬州,不是汴京,怎么可能传到你东家耳中?”
  方盛这么一说,孟泽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低声道:“你能保证帮我保密么?”
  方盛心下一喜,成了!
  方盛义正词严道:“柳先生,您就放心吧,你要是能够將茶楼振兴,老朽又怎会將你的信息往外透露,是嫌弃竞爭对手太弱么?”
  孟泽闻言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是哦,倒是这个道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方盛赶紧道:“柳先生您说。”
  孟泽盯著方盛道:“我叫甚名甚,来自哪家諮询行,你全都是知道了,要是你以后跑汴京去探听我,那我的事情不就暴露了?”
  方盛立马赌咒发誓道:“柳先生,你大可放心,老朽閒著没事做这个缺德事作甚?
  您只要帮老朽振兴茶楼,老朽又怎会去坏你好事,以后还要指望您继续指点老朽呢!
  您看,茶楼这个行业,这一次您帮我运营起来了,可其他的茶楼也一定会跟风,到时候要推陈出新,还不得求救於您?
  老朽是昏了脑袋,才会去告发您,那不是断了老朽自己的路子么!”
  孟泽听了这话,顿时信心大增,喜道:“果然是你想得周到,哈哈,没错,是这个道理。
  哈哈,其实也没有那么严峻,就算是东家知道了,也只敢装作不知,嘿嘿,安乐咨行没了我,跟其他的咨行又有什么区別?”
  方盛看到自信的孟泽,也不由得被感染,信心足了几分,不过心下又有了几分忐忑,道:“那柳先生,您在汴京帮其他酒楼改造是怎么收费的?”
  孟泽笑道:“要看是怎么合作的,收费標准亦是不同。
  一种是收一笔諮询费,我们帮他们改造运营;
  一种是收取增值费,也就是说,等茶楼生意好起来了,我们收取分红。
  还有一种,就是长期合作,一口气签个几年时间,每年交一笔諮询费。”
  听到合作方式都有这么多种,方盛即是全无怀疑,但心下更是忐忑。
  作为一个做生意许多年的人来说,自然知道,这种既专业又十分成熟的行业来说,收费上肯定是不菲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
  方盛赶紧道:“柳先生你说说,这三种方式分別是什么价格?”
  孟泽从包中拿出一大叠纸,从里面取出几张空白纸张,其他的隨手放在一侧,方盛扫了一眼,顿时瞳孔放大了起来。
  最上面一张却是画了一个灯光设计的示意图,这个示意图牢牢吸引住了方盛。
  只见图中展示了如何通过巧妙布置暖黄色灯笼、壁灯,以及在茶桌上方设置可调节亮度的射灯,来营造温馨、典雅且富有层次感的照明氛围,
  另外下方还注释道:“灯光乃雅集氛围之关键,暖光可柔化空间,聚焦灯光突出茶器、茶点之美,让客人仿若置身於诗意之境。”
  方盛压抑住心中的兴奋,只是呼吸却是沉重了几分。
  孟泽注意到了方盛的目光,笑道:“这些不过是细节,算是里面重要但不主要的东西,这些可以提升客人的体感,但要让茶楼火爆,却不仅仅靠这种东西。”
  方盛深吸了一口气,赶紧道:“柳先生,请您把价格说一说。”
  孟泽拿起纸笔,神色顿时变得专业起来,道:“方掌柜是生意人,我便不绕弯子。
  三种方式的价格,都按扬州茶楼的营收规模算,比汴京低两成,毕竟您这是初创改造,我也不想让您为难。”
  方盛连忙点头道:“请柳先生指点。”
  “第一种,一次性諮询费,三十贯钱。”
  孟泽道:“这三十贯钱,包含三件事:
  一是给您出一套量身的雅集运营方案,从主题策划到空间调整,连茶点配什么、伙计怎么培训都写得明明白白;
  二是帮您落地首场雅集,从物料对接到现场控场,我全程盯著;
  三是教您的伙计基础的雅集服务,比如怎么引导客人斗茶、怎么解说茶器,保证首场雅集后,您的人能接得住后续的活儿。”
  他顿了顿,见方盛眉头微蹙,又补了句:“付费方式您放心,先付十五贯做定金,等首场雅集结束,客人满意度过了八成,您再付剩下的十五贯。
  要是不满意,我退您一半定金,就当帮您跑了趟腿。”
  方盛鬆了口气,这预付一半的规矩,倒合他心意,又追问:“那第二种,增值费……分红是怎么算?”
  “增值费只算『增长的部分』。”孟泽拿起笔,在纸上画了道线,“我先跟您核个基数:您这茶楼最近三个月,平均月营收大概多少?”
  方盛囁嚅道:“也就三十贯出头,有时候还不到。”
  “那便以『三十贯』为基数。”孟泽笔锋一顿,“不对,你说你每月成本至少要六十贯,那就按照六十贯为基数。
  改造后,每个月营收超过六十贯的部分,利润部分我抽两成当增值费。
  比如这个月营收涨到一百贯,多出来的四十贯里,按照茶楼利润四成来算,那就是十六贯。
  十六贯我拿两成,那就是二千四百六十四文,当然啦,每月营收越多,我拿得越多。
  而这个收费的时间,我要收两年时间,也就是说按照一百贯的营收来算,两年二十四个月,我要收到將近七十七贯钱。”
  “那……增长部分是按什么算?帐本?”方盛最怕帐目不清,连忙追问。
  “当然按您的帐本算,每月初五对帐,找个您信得过的牙人见证,茶水钱我出。”
  孟泽笑了笑,“要是连续两个月没超过基数,我免费再给您调方案,直到营收涨上去为止——总不能让您白等。”
  方盛眼睛亮了,这第二种方式几乎没什么风险,就是不知道长期合作划不划算,又问:“那第三种,长期合作……每年多少?”
  “长期合作,每年一百二十贯钱,起签三年,也就是说三年下来你需要支出三百六十贯。”
  方盛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孟泽笑了笑,道:“这个方案贵,但贵有贵的道理,服务上是绝对值得的。
  第一,全年帮您策划十二场主题雅集,每个月一场不重样,避开同行的热门主题。
  第二,每季度上门巡检一次,看您的流程有没有走偏,伙计服务到不到位。
  第三,您要是遇到急事,比如同行突然跟风办同款雅集,我三天內准能给您出应对方案,帮您保住客流。”
  他顿了顿,补充道:“付费也按季度来,每季度付三十贯,不用一次性掏全年的。”
  方盛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半晌,目光反覆扫过孟泽写在纸上的三种方案,最后落在“一次性諮询费三十贯”那行字上,紧绷的肩膀终於鬆了下来。
  他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抿了一口,语气里没了之前的忐忑,多了几分篤定:“柳先生,我选第一种。”
  孟泽抬眼时,正撞见方盛眼底的清明。
  那是老生意人权衡利弊后,不再犹豫的决绝。
  方盛舒了一口气,道:“不瞒您说,我这茶楼每月七八十贯的成本压著,夜夜都睡不安稳。
  第三种方案虽好,可每年一百二十贯,我现在实在掏不起,总不能拆了东墙补西墙。
  第二种倒不用先钱,可我等不起了。
  要是两三个月营收还没超六十贯,我这铺子怕是撑不到分润的时候。
  第一种方案三十贯虽多,但先付十五贯,不满意还能退一半,风险我担得起。
  更要紧的是,您能帮我落地首场雅集,还教伙计做事,等这场雅集办好了,客流能上来,我后续自己照著方案走,也不用再总麻烦您。”
  说到这儿,方盛忽然笑了,到柜檯一阵摸索,隨后手上拿著三锭银元宝,轻轻推到孟泽面前:“这十五贯定金,我现在就给您。
  您看什么时候能开始做方案?我这边伙计、场地都隨时等著您吩咐。”
  孟泽看著桌上的银锭,又看了看方盛眼里的期待,笑著把钱推了回去:“方掌柜別急,咱们先签份文书,把『首场雅集满意度』『定金退还条件』都写清楚,免得后续有误会。
  文书擬好,您再付定金不迟,我做事,向来求个『明明白白』。”
  方盛闻言更放心了,连连点头:“该当如此!该当如此!柳先生考虑得周到,我这就叫帐房来擬文书!”
  说著方盛便起身喊人,脚步都比刚才轻快了几分。
  孟泽露出笑容,对於方盛的选择他是预料到的,其实后面两种是他用来解决方盛討价还价的。
  若是只给一个方案,方盛肯定要討价还价。
  但给了其余两套远比这套更贵的方案,对方就会陷入一种我已经挑选了最便宜的一套,便不会再有討价还价的想法了。
  甚至连定金都不会再行剋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