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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伯龙號锁定位於联邦內部的引导信號，急速返航。
这一次返回联邦述职，乔文还是被安排在星港居住和等待。
於上一次居住的房间里，乔文看著窗外无垠太空。
曾经他好奇联邦这么多年都没有对外扩张过，难道是对宜居星球没有任何需求吗？
而之后他就明白了，联邦会把每一个不宜居星球改造成宜居的，然后再儘可能往太空里扩张。
正如乔文现在所注视的景象。
星系內的每一颗宜居星球都有星环一样的巨型工程结构，环形工程造物朝向地表的那一面，则有山川河流与天空。
或许因为这个星系人口太多，发展太久，每一颗宜居星球外的星环都有將近十道，一环套一环，然后就像星球会自转一样，它们也会转动。
星系是拥挤的。
数不清的巨型工程造物充斥在乔文视野之中。
於一个崇尚孤立，且孤立了一万年的势力而言，向星球外部空间扩张是合適选择。
乔文所处星系还在扩张。
站在星港房间落地窗前，能看到不远处进行的星港附属设施工程项目，能看到在那些巨型结构表面有大量人员在无人智能设备辅助下进行建筑工作。
联邦人必须得工作。
挖矿，建筑，工业生產……自然人必须得参与进这些工作里。
不是因为人们喜欢那些工作，或者那些工作有什么必须让自然人来乾的原因，而是因为生產工作被自然人参与比例法令限制。
在古代铁人叛乱爆发后，人类就对人工智慧和非自然人充满警惕，但有些时候不用人工智慧和非自然人又不行，所以自然人参与比例法令应运而生。
这项法令的作用很简单：確保当一个社会里的非自然人不受控甚至是反抗自然人时，这个社会不会因此彻底停摆。
联邦武装力量的自然人比例是最严格的，要求有百分之九十八的自然人。
“铁人叛乱后，自然人们意识到自己还能存续凭藉的，是决不可失去的两种能力……”
乔文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回过头，看到曾经负责进行亥伯龙改造的科学部官僚托勒密站在门口。
而在说完那句话后，托勒密才敲了两下没关的门，面无表情的问：“我能进来吗？”
乔文点头，然后问：“你刚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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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勒密指了一下窗外：“刚才你在看那些工人，所以我觉得你可能认为：让自然人进行这些工作完全没有必要，让非自然人去做就好了。”
乔文倒还真不这么觉得。他虽然没有接受过联邦的教育，但他能理解人类在铁人叛乱后警惕人工智慧和铁人的一系列举措。
但是乔文还是问：“那继续解释，你刚才说的自然人决不可失去的两种能力是什么？”
“劳动和杀人。”托勒密语气毫无波澜，“自然人诞生之后能建立起文明，延续物种，然后进入太空时代，靠的就是这两种能力。”
乔文想想，觉著有道理。
或许在铁人叛乱之前的古代，自然人已经完全不从事劳动和杀人工作了，然后铁人叛乱提醒他们不能失去这两种能力。
思索一下后，乔文又问：“这次亥伯龙號又不用改造，你来做什么。”
“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生活指导，所以我就来了。”托勒密面无表情，“难道我不是一个热心肠且热情的联邦人吗。”
“生活指导？”乔文看一眼造物机，“我能在这个房间里活下去，不用担心。”
“活下去，和生活下去是两回事。”托勒密走到乔文面前，递出一个晶片，“这是生活助理，现代人必不可少的东西。”
乔文接过晶片，贴在太阳穴上。他看到托勒密太阳穴上也有这么个东西，於是有样学样。
【你好。我是联邦分配给您的生活助理。】
乔文听到直接在脑袋里迴响的声音。
【如果您愿意，可以开放记忆权限，我將读取您的记忆並生成最適合您的人设。】
听到读取记忆时乔文紧张一下，没有理会，更没有开放记忆权限。
“我建议你尝试一下娱乐功能。”托勒密说。
乔文想了想，回想起之前在监视极限马卡利亚时，那个义军元帅最喜欢听的音乐，他也挺喜欢听那个。
不过那音乐在联邦应该不存在。
但乔文也不是傻子，他能猜的出来这生活助理大概有能帮他找到那个音乐的功能。
於是，当著托勒密的面，乔文哼唱起来。
【已根据您哼唱的音乐生成乐曲，请问以下哪几个更符合您的要求？】
生活助理播放了几段生成后的音乐。
其中有一段和乔文听得一模一样，而当他想要说“这就是我想要听的”时，生活助理再次开口。
【检测到您的情绪波动，这就是您想要的音乐。】
然后音乐开始播放。
甚至，生活助理按照音乐的频率，特点，在一瞬间生成一千首类似的音乐。
当乔文听到这音乐会感到快乐时，他可以一直听，听不重样但大致类似的，直到他对这一种音乐彻底腻歪为止。
其他的娱乐方式自然也是同理。
或许是因为生理结构的原因，人会发现自己对某些类型的游戏，音乐，电影，特別感兴趣，然后就会一直在这些感兴趣的领域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构建自己的娱乐舒適圈。
乔文意识到，生活助理可以更高效的做这件事，他喜欢什么娱乐，他可以直接告诉生活助理，然后生活助理会生成一千个，一万个，直到他彻底腻味为止。
“就像造物机干掉了买卖。”托勒密说，“生活助理干掉了创作。”
乔文摘掉生活助理，放在手掌中。
他心中有种畏惧，害怕自己会被这东西弄得对任何娱乐行为都不感兴趣。
每一个接触生活助理的人都会有这种恐惧。
所以托勒密教给乔文另一个使用技巧：“给生活助理开放记忆权限，然后对它说：清除娱乐相关记忆。然后你就能又对腻味的东西感到快乐，如此循环往復直到生命尽头。”
“难怪联邦奉行孤立主义。”乔文坐在椅子上看著手中晶片，“虚擬的东西如此有趣，现实相比它太过乏味。谁会关心现实的事情呢？”
托勒密听后仍旧面无表情，但开口反驳：“恰恰相反。联邦人在体验过虚擬的快乐后会走向两种极端。”语气太过平淡听起来不像是反驳，倒像是赞同。
“第一种。虚无主义。认为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包括现实。”
“第二种。那就是更推崇宏大的东西，比如我们这个物种相关的事情，理想……”
“走向第二种极端的人，是因为他们认为现实就是现实，如果虚擬只能带来满足，那么现实因他们发生改变能带来的不只是满足，还有这个时代最缺少的——有意义。”
看著乔文又一次沉思，托勒密说的更深入。
“社会学家认为，生活助理和能满足人类情感需求的感性智能，给人类物种带来了巨大改变。”
“比如，没有人再向同类寻求情感了，你想要一个伴侣，感性智能和仿生人技术能最大程度满足你。”
“除了克萨格勒，那个被称作联邦长城的星系之外，联邦的所有新生人口都是孵化舱里诞生的。”
“新生儿在孵化出来后会被交给仿生人抚养。”
听托勒密说到这，乔文皱眉。
“新生儿孵化出来却交给仿生人抚养？我以为……会是那种集体化的成长过程？”他说。
托勒密仍然没什么表情，但却被乔文挑动了兴趣。
他打算跟乔文好好谈论一下这个问题，从人类物种的基因学，到社会学，儿童成长……
但他不想让乔文觉得无聊，因为乔文不是一个科学家，谈论的过於深入只会让乔文反感。
於是，托勒密给了一个简单的回答：“因为联邦想要新生人口成长起来后是心理健全的人，而不是社会精神病人。”
“前太空时代的一段时期，人类新生儿就是从孵化舱里诞生的。因为对感性智能的忽视和反感，抚养他们长大的是最冰冷的人工智慧，且成长环境只能用自然人工厂来形容，所以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有严重心理问题。”
话说到这，乔文已经开始使用生活助理復刻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了。
托勒密便没有继续谈论原有话题，而是坐在乔文对面：“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现在科娜不在，我自愿兼任您的助理。”
“这么热心？”乔文说。
“难道我给您留下的印象，不是一个热情友善且乐於助人的印象吗？”托勒密（无表情）。
乔文没说什么，继续使用生活助理。
托勒密则翘著二郎腿坐著，从白色制服下拿出一本《联邦科学》杂誌观看。
乔文注意到托勒密也佩戴了生活助理，可是生活方式却相当復古。
生活助理可以直接在大脑中塑造类虚擬实境，让乔文仿若灵魂出窍进入另一个世界。
他可以成为一个游戏，电影中的主角，用任何视角体验他能感到乐趣的东西。
当乔文沉迷其中时。
托勒密忽然问：“您知道暗言吗？”
因为很震惊，乔文一下就从生活助理打造的虚擬空间里脱离出来。
但托勒密没有从乔文脸上看到什么惊讶的神情，所以继续说：“这杂誌上提到了一种叫暗言的东西。”
乔文看向杂誌。
《自然语言的力量》，这是標题，然后下面就开始写各种族的语言，最后提到了一种名为暗言的语言。
乔文还没有把暗言的事情报告出去，托勒密提到这事完全就是巧合。
当乔文以为这不是一个“审判官的羊皮纸”式巧合时，可托勒密接下来的话让他很惊讶。
“我对暗言的了解，只是知道有这东西存在，一些古代人与异种族文明的交流史料提到了暗言。”
“我觉得，要是有相关语料，我们可以研究它的语法特点，再让人工智慧按照这些特点进行穷举，就能以最高的效率探索暗言的奥秘。”
闻言，乔文想到了自己得到的那一句轰死审判官的暗言。
琢磨一下后，乔文还是开口了：“这次出去执行任务时我还真发现暗言了。”
托勒密眉头一皱：“您……您是不是想探索这份力量？”
乔文不知道托勒密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您真想探索这份力量……我们可以交易。我正好也有事情想要请求您。”托勒密说，“那就是您得配合我们科学部研究您。”
乔文瞬间意识到托勒密这人这么“热情主动”的原因。
合著这小子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心里就憋著事。
至於托勒密为什么想这么做……乔文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宇宙时，引发能量和空间变化这事的，以及自己独特的反灵能力量。
乔文说：“反正……只要不解剖我就行。”
“任何一个生物学家，当有人想把他的活体研究目標弄成死体时，都会跟那个人玩命。”托勒密回答。
乔文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