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这倒霉孩子
邢渊迅速收脚,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惊讶”和“关切”,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甚至还“下意识”往前虚抓了一下,当然抓了个空。
“喷,脚感不错,这老鬼屁股还挺敦实。”
而此刻,刚刚被骂得抬不起头的何金银,闻声猛地回头—
他看到的,正是鬼王达那“毅然决然”、抱著头颅、义无反顾翻滚下陡峭阶梯的“悲壮”身影伴隨著一连串“哎哟我艹!”“我的腰!”“我的波棱盖儿!”的惨豪在阶梯上迴荡、烟尘滚滚.—
这一刻,在何金银单纯到近乎愚蠢的脑子里,所有复杂的情绪一一被辱骂的委屈、退缩的羞愧、对师傅的怀疑一一瞬间被一种巨大的、近乎神圣的“觉悟”所取代!
师傅他——他为了点醒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为了证明拳法真諦,竟然不惜以身犯险,用如此惨烈的方式亲自示范?!这是何等伟大的牺牲精神!何等深沉的师道传承!
“师父!!!”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愴大喝,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响彻阶梯顶端。
只见何金银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狂热光芒,脸上所有的恐惧、犹豫瞬间被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决绝所淹没。
“弟子明白了!!”何金银髮出震天的怒吼,学著鬼王达“示范”的样子,双手死死抱头,眼晴一闭,带著一股子磅礴气势,朝著那吞噬了师父身影的阶梯——悍然滚了下去!
“喂,痴线,別跳!!”周星星想要伸手去抓,却再次抓了个空,他扭头看向邢渊,眼神复杂:大佬,玩大了啊!
邢渊看著两个在阶梯上疯狂翻滚弹跳、惨叫与“觉悟”吶喊交织的身影,也是彻底无语扶额,这他妈剧本彻底歪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还看?!”邢渊一巴掌拍在周星星后脑勺,“下去捞人啊!真摔成肉饼啊?!”
他虽然不是烂好人,但这何金银好列是个实打实的滥好人,心思单纯得近乎愚蠢,就这么摔死或者摔残了,他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两人立刻顺著阶梯狂奔而下。
阶梯底部鬼王达四仰八叉地躺在水泥地上,哼哼唧唧,脸色煞白,浑身沾满灰尘草屑,额角还蹭破了一大块皮,渗著血丝,看样子是彻底摔散了架,连动根手指头都费劲。
“哎哟—.我的老腰——.我的肋骨—.断了肯定断了—”他吟著,眼神涣散。
而就在他旁边不到两米的地方,何金银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头髮乱得像鸡窝,脸上擦破了好几处,校服也划开了口子,浑身脏兮兮,但他脸上却洋溢著一种极其亢奋、甚至可以说是“悟道”般的狂喜。
“师父!师父!!”何金银激动地扑到鬼王达身边,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我懂了!我真的懂了!这招无敌风火轮果然厉害,滚下来的时候,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奔腾,骨头在唱歌,脑袋里像放烟一样!”
鬼王达看著活蹦乱跳、除了皮外伤屁事没有的何金银,再看看自己这副惨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你—”
邢渊和周星星此时也衝到了跟前。
“喂,老鬼,死没死啊?”周星星蹲下来,没好气地戳了戳鬼王达胳膊。
“死—死不了—快——快叫白车—”鬼王达疼得直抽冷气邢渊则皱著眉,仔细打量了一下何金银。这小子虽然看著活蹦乱跳,但刚才那滚法,正常人不可能没事,“有没有內伤还不知道,你们两个,都跟我去医院检查。”
仁爱医院,急诊室。
结果很快出来了。
鬼王达:左侧两根肋骨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中度脑震盪,需要住院观察。
何金银:全身多处表皮擦伤,轻微脑震盪,医生说可能本来就有点?
骨骼、內臟”一切正常,连个骨裂都没有,医生拿著x光片喷喷称奇,说这小子的骨头硬得跟小牛续子似的,抗摔打能力异於常人。
周星星拿著两份报告,看看哼哼唧唧躺在病床上的鬼王达,又看看虽然鼻青脸肿但精神头十足、还在跟护士姐姐傻笑的何金银,嘴角抽搐著对邢渊说:
“邢生,这小子是不是练武的材料我不知道,但他绝对是当人肉沙包的绝顶好材料,这抗揍天赋,点满了吧?”
邢渊也是无语,他付了医药费,又让周星星看好这俩活宝,尤其是別让何金银真信了什么“无敌风火轮”再跑去跳楼。
看看天色,夕阳的余暉已经染红了半边天。
邢渊整理了一下因为跑动略显凌乱的休閒西装,爱丁堡中学,也是要考勤的嘛:“行了,这里交给你处理,我先撤了。”
周星星看著邢渊瀟洒离去的背影,再看看病房里一个哀豪一个傻笑的组合,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仰天长嘆:“我顶你个肺啊!这都什么倒霉差事啊!”
与此同时,九龙塘某处偏僻废弃车场。
昏暗的灯光下,瀰漫著劣质香菸和机油混杂的刺鼻气味。
大飞叼著半截烟屁股,烦躁地端了一脚旁边锈跡斑斑的车壳,发出“眶当”一声巨响,嚇得旁边两个穿著衬衫的小弟一哆嗦。
“扑街!”大飞骂骂咧咧,唾沫星子喷了小弟一脸,“你们两个废柴,我叫你们走粉,稳稳妥妥赚点小钱回血,你们他妈的跑去搞军火?!嫌命长是不是?!”
他越说越气,手指几乎戳到其中一个小弟的鼻子上:“现在全港差佬都在查军火,当他们是吃素的?!盯得比狗还紧!你们搞军火?!找死啊?!”
被骂的小弟缩著脖子,小声辩解:“大佬——..不是啊—伊拉克那边打仗嘛,铁生米比麵粉好赚得多啊一箱出去,几十万美金“美金?!我美你老母!”大飞气得头髮都快竖起来了,一巴掌扇在小弟后脑勺上,“有命赚没命啊,条子闻到点铁锈味就跟疯狗一样扑上来,你想害死大家?!”
另一个小弟赶紧岔开话题,转移火力:“大佬大佬,消消气!强尼仔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穿著松垮校服、背著书包的身影就晃了进来,正是强尼仔。
他脸上带著点宿醉未醒的迷糊,还有脖子被打的酸痛,但努力摆出“我很拽”的表情。
大飞看到强尼仔,强行压下火气:“强尼仔,怎么搞这么晚?东西呢?”
强尼仔撇撇嘴,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隨手丟给大飞:“吶,我老豆的奔驰,刚偷出来的钥匙,老规矩,快点给钱。”
大飞接过钥匙,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隨手扔给旁边的小弟去验车,然后斜眼瞅著强尼仔:“急样急?钱要等那边点数验货,没问题了自然会给你,怎么,等钱救命啊?”
强尼仔还没说话,旁边小弟带著点諂媚和幸灾乐祸:“大佬,强尼哥当然急啦,学校里收来收去,保护费收破天,还不够他去卡拉0k玩两晚的靚女,手头紧得很。”
强尼仔狼狼瞪了那小弟一眼,但也没否认,只是催促大飞:“大佬,上次帮我哥卖那辆雅阁的钱,还有这次偷车的定金,一起结给我啦,急著用。”
大飞不耐烦地挥挥手:“催命啊?说了点数完就给!少不了你的!”
“大佬,有个好东西送你。”强尼仔突然想起点什么,卸下书包,拉开拉链,手伸进去掏出了黄色油纸紧紧包裹的长条状物体。
油纸剥落。
里面露出来的,赫然是一块稜角分明、粗糙无比、勉强能看出点长条形轮廓的.硬木头疙瘩。
整个废弃车场瞬间安静下来。
大飞叼在嘴里的烟屁股掉在了地上。
两个小弟张大了嘴巴,眼神呆滯。
强尼仔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变成了极度的错和难以置信。
他揉了揉眼睛,又用力晃了晃手里的木头块,“屌———这这什么玩意儿?!”
强尼仔的声音都变调了,他看著大飞,又看看手里的木头,再看看书包,仿佛见了鬼。
“不是——白天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是真傢伙啊!”
他猛地想起下午那个诡异的“梦”一一在厕所醒来前,似乎被人打晕?还有那个“出国玩”的电话?
“难道—·那个梦——.是真的?!”强尼仔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大飞和两个小弟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