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墨的意识从那片仿佛遮天蔽日般的黑暗中挣脱时,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冰冷潮湿的空气依旧,但那种来自於天空几近令人窒息的宏大压迫感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仿佛像是被厚重泥土所包裹的压抑。
微眯了一下眼睛,时墨环顾了下四周。
此时的他,貌似正身处於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之中,粗糙的灰质墙壁上掛著几盏昏暗的油灯,豆大的火苗稳定地燃烧,为这里提供著有限的光明和摇曳的影子,在西侧角落那,甚至还整齐的种著一排绿植。
在这里,时墨看到了自己那辆失踪的越野车,车子就这么安静的停放在角落,车身完好无损,车灯也是亮的。
而透过车窗,他能看到后车座上抱著那块电池蜷缩著睡得正香的银,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默客老大,你真的是给我们招惹来了个大麻烦。”
正当时墨沉吟间,一个疲惫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
在油灯光芒勾勒出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坐在一个倒扣的木箱上,那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髮灰白,面容憔悴,身上还穿著一身被洗得发白的工装。
“你认得我?”
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时墨微眯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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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认识,大名鼎鼎的传奇倖存者,在被拋弃的云城中从无到有一手建立起最大倖存者基地的【默客】,谁会不认识呢?如果不是那几个禁区的出现,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你將能够彻底收復云城。”
肩膀耷拉下来,中年男人嘆了口气。
“根据情报,你应该已经在云城里面待了整整三个月,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都能坚持这么久,不愧是我们这些倖存者口中的传奇。”
“吹捧的话对我无用,你知道的,我现在並不想听这些。”
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时墨一脸的面无表情。
“告诉我,陈默他现在怎么样了?人现在在哪里?別跟我说你不知道他。”
“他?他早就不在这个营地了。”
中年男人在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
“我的名字叫王实,默客老大你称我为老王就行,现在是这个水库营地的管理者。”
说到这里时,王实反手指了指自己。
“我也是症候群患者,外面那覆盖了整个水库隔绝了感知的黑暗就是我的手笔,在黑暗的领域內,我能够小范围操纵阴影和寂静,车子就是我弄……默客老大,能先听我解释完吗?”
看著面前指向自己的那黑洞洞的枪口,王实有些无奈的举起了双手。
“坦白说,我没恶意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营地中的这些人能活下去,仅此而已。”
“既然陈默已经离开,那么这个覆盖了水库的无声区是哪来的?”
微眯著眼睛看向了面前的王实,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很简单,在这个营地里面,有人主动感染了他的病症。”
依旧保持著举著双手的姿势,王实老老实实的做出了回答。
“没错,我们已经掌握了能主动感染病症的办法,但只局限於特定人群。”
“他离开了这里?”
“对,因为这里有【巡天者】在,所以他认为这里並不算是安全的聚集地,带著其他不想留在这里的倖存者离开了这里。”
“巡天者?”
“就是上面的那个大块头,我们叫它【巡天者】,没人知道它是什么,也许是症候群的终极形態之一,也许是別的什么东西。但我们只知道,当最初的人来到这里时,它就已经存在於水库这里了。”
说到这里时,王实伸手指了指上方。
“它很……迟钝,但同时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內,却又敏感的过分。不过据我们观察,它的注意力很难长时间集中在渺小的事物上,只要我们不发出太大的『光』和『声』,它大多数时候只会无意识地游荡,沉睡。”
放下手,王石在口中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一般来说,它在白天时都是处於深度睡眠状態,夜晚才是它的活动时间,虽然说偶尔会有意外发生,但大多都遵循这个规律。所以在晚间的时候,无音区和黑暗区会同时覆盖住这个营地,以避免意外的发生。”
“它对光很敏感?”
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时墨放下了手中的枪。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那么大代价將这辆车给移进来的原因。”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辆越野车,王实在口中苦笑了一声。
“巡天者对突然出现的光亮很敏感,在它注意到並“伸手”之前,我只能用能力强行把你的车『拖』进阴影里,暂时藏到这个地下掩体。但就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我积累的力量。”
说到这里时,王实向上揽起了袖口,但袖口之下的却並非是皮肤,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就是我的病症,当走到结尾时,我和我的一切大概会永远融於黑暗之中。”
“那么那个祭坛呢?还有上面房中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扫了对方的手臂一眼,时墨略微的挑了挑眉。
“还有,你应该早就发现了我吧,为什么不早点提醒?”
“不是祭坛,是『饲槽』。”
王实嘆了口气。
“【巡天者】的心性和小孩差不多,喜欢吃甜食,同时有时候会对一些特定的,摆放在外面的『东西』感兴趣。严格来说,我们这个营地的人在饲养它,而牢房里关著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症候型患者,则是我们给它找的玩具。”
“……玩具?”
“听起来很残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像是古代祭祀山神一般,巡天者便是我们这个营地的“山神”。”
在身前摊开手,王实一脸无奈。
“默客老大,我们都知道你很厉害,关於你的传奇故事,我们都听过不少。但在这里,规则不一样。你的强大,你的那些手段,可能会给我们引来灭顶之灾,就和刚才那样,你打破了我们维持了很久的脆弱平衡。”
“所以?”
看著面前终於不再偽装的王实,时墨很感兴趣的问了起来。
“由於平衡被打破,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小心。”
从箱子上站起身,王实语气沉重的看向了他。
“所以……虽然很冒犯,但在平衡完全恢復之前,为了大家的安全,恐怕……您和您的同伴们,也得暂时遵守下我们这里的“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