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站在营地边缘的高地上，眺望著丘山镇中心那片刚刚平息下去、却依然残留著某种奇异能量波动的区域，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身为老將，他並非庸才，那种规模的光芒涌动和瞬间改变的气息，绝非寻常魔法或简单的士气鼓舞。虽然隔著距离无法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他。
“那光……是什么？”奥德里奇同样看到了异象，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规模、如此……神异的景象。
“不知道。”阿尔伯特他攥著马鞭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但绝不是什么好事。该死的村子，他们一定干了什么。”
他猛地转身，“命令下去！派出斥候小队，给我盯著那个地方，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通报，特別是镇中心那片区域！”
“是，大人！”奥德里奇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去传达命令。
“等等！继续派出传令官，向男爵大人求援，就说是此地出现了魔法波动，可能有魔法师存在，需要雷鸣枪手部队阻击。”
奥德里奇应声而动，“立刻备马！向男爵大人传讯：丘山镇中心突发大规模魔法波动，疑有魔法师介入，强攻受阻，请求火速增派雷鸣枪手部队！”
第二批传令官不敢耽搁，翻身上马，一扯韁绳离开营地。
营地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张压抑，士兵们感受到了主將的焦躁，动作不由得加快了几分，皮鞭的抽打声和监工的呵斥声也更加频繁刺耳。
夜晚过得如此缓慢，双方都在等著某种变化发生，但夜晚终究过去，而且都没有任何行动。
天亮了。
正当阿尔伯特的军队在开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短暂的寧静。一名风尘僕僕的传令官策马疾驰而入，战马口吐白沫，显见一路狂奔未曾停歇。
“大人！男爵大人的援军已在路上！长戟中队和雷鸣枪手中队预计明天能够抵达！”
阿尔伯特紧锁的眉头终於稍微舒展。
“传令下去！”阿尔伯特的声音斩钉截铁，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结好营寨。明天配合雷鸣枪手，向丘山镇中心发起总攻！”
当他刚刚说完，哨兵吹响的螺號的示警声骤然划破了营地的喧囂。
丘山镇那边突然打开了寨门。
寨门在沉闷声中缓缓洞开，清晨稀薄的阳光斜射而入，照亮了门后森然列队的景象。
首先映入阿尔伯特和奥德里奇眼帘的，是那一片刺目的寒光——不是散乱的长矛或简陋的草叉，而是密集如林的、边缘包裹著铁皮的大型铁盾。
盾牌表面冰冷坚硬，中心的金麦穗纹章在曦光下反射著沉稳的光泽，组成了一道几乎密不透风的钢铁壁垒。
大盾的间隙中，探出的是带著面甲、只露出冰冷视线的头盔，以及紧握在手的、闪烁著致命锋芒的精铁长剑！
整整两百四十八名全身重甲步兵！
“这……这不可能！”奥德里奇失声惊呼。他们的斥候明明探查到的最多只有上百名正规士兵，其中还有一半是弓箭手，剩下的都是一些民兵而已。
难不成隱藏了兵力，但他们的武器哪里来的，又为什么没有在他们刚刚到来的时候就直接反扑出来？
“我们的斥候都瞎了吗，连正规军和民兵都看不出来！”奥德里奇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
阿尔伯特脸上那不安的预感化作了冰冷的现实。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精心等待雷鸣枪手抵达后再总攻的计划，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强悍的主动出击彻底粉碎了！
而且现在是最危急的时刻。
“列阵！快列阵！”阿尔伯特抽出长剑，咆哮出来，“长戟兵团，守住寨门，其他人立刻向寨门靠拢！弓箭手！给我把箭都射出去，別让他们靠近！
霍克的人呢？该死的，让他们先顶到前面去，用短銃爭取时间！快！”
长戟兵团的士兵们冷静地执行著命令，沉重的长戟被他们斜插在地面，锋利的戟尖对著他们，很快构筑起一道防线。
作为经歷过兽人战爭和矿山爭夺战的老兵们，虽然面对全身包裹在厚重铁甲里的敌人內心同样有点发怵，但肌肉记忆和严酷训练铸就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
他们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斥著清晨雾气的冰冷气味，粗糲的手指死死攥住长戟的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沉重的戟杆斜插在地，锋利的月牙刃和矛尖齐刷刷地对准了那片缓慢压来的钢铁之墙，在熹微的晨光下闪烁著森寒的光点。
“前进，推进至敌方阵营140步！”好几百米远的地方，弈时看著远处的长戟兵团开始行动起来，抽出了长剑指著他们命令。
新任队长魁斗和弗雷尔从面甲缝隙中透出的冰冷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仓促应变的远处移动的守军小点。
他们带领著两百名重甲步兵分为两个中队，如同一堵由钢铁和死亡铸成的墙壁缓慢推进，沉重的步伐踏在地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他们手中的精铁长剑微微低垂，剑尖在昏暗天光下反射著令人胆寒的光泽，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带来的压迫感，远超任何数量的散兵游勇。
紧隨其后阵中心的是弈时和作为亲卫队的约翰带著剩下四十多位步兵。
而艾文带领的长弓手们，他们也跟著步兵们的推进而呈品字型缓缓徐行。
弈时精准地捕捉著阿尔伯特营地每一个仓促的调动细节。
他看到了长戟兵的严阵以待，看到了弓箭手的慌乱的靠在简易寨墙上，更看到了对方阵型深处，那些穿著杂色皮甲、正被驱赶著向前压来的佣兵正骂骂咧咧地掏出短銃，试图在长戟兵后充当射击阵线。
“艾文。”弈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身旁弓手队长的耳中。
“在，大人！”艾文立刻回应，手指已经搭在了弓弦上。
“等他们进入射程，就进行远射，打乱他们的节奏逼他们出来。別让那些箭落到我们的人头上。”
弈时的命令简洁而清晰，“逼他们衝上来后，不要理那些穿著全身甲的长戟兵们，先行压制那些拿短筒的佣兵，然后是长矛兵和弓箭手。”
沉重的步兵方阵停了下来。
“遵命！”艾文眼中寒光一闪，低声向身旁的副手快速下达指令。长弓手们沉默地调整著呼吸，弓臂被缓缓拉开，坚韧的弓弦发出细微的绷紧声，一支支羽箭稳定地对准了前方那片混乱的敌营。
魁斗和弗雷尔走在各自中队的最前列，面甲下呼吸沉稳，手中的长剑微微调整著角度，准备迎接即將到来的血腥撞击——开战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