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晚宴
阿肯多夫城堡。
在阿肯多夫城堡的大厅內，高耸的石柱支撑著穹顶，烛光在铁艺吊灯中摇曳，投下长长的阴影。
空气中瀰漫著烤肉的香气和葡萄酒的醇厚，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贵族们身著华服，聚在铺著天鹅绒的长桌旁，目光不时瞟向入口处，脸上交织著好奇与戒备。
那里有三位新来的骑士站在那里，与范米尔相谈甚欢。
他们的鎧甲样式与本地骑士迥异，肩甲和护臂上蚀刻著陌生的徽记，在摇曳的烛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属光泽。
贵族们交换著更加频繁的眼神，杯中的酒液晃动著，那些低语声如同细小的涟漪，在烤肉香气和葡萄酒的氮氬中扩散开来，却又在触及那三位骑士所在的小圈子时夏然而止，只留下满厅闪烁的烛火和无声的猜测。
“那位就是传闻中的弈时领主？“一位年轻的少女著脚尖，努力越过攒动的人头，纤细的手指紧紧著身旁年长女伴的衣袖。她的声音带著未经世事的好奇，在压抑的私语中显得格外清脆，
却文被同伴迅速制止。
“嘘，艾莉婭！小声些。”年长些的贵族小姐紧张地环顾四周，確认无人留意这角落的低语，
才將少女拉近些，自己却也忍不住朝入口处那三位异乡骑士投去探究的目光，目光最终落在那位被簇拥在中间的骑士身上。
幽暗的星光在鎧甲上跃动，勾勒出流畅而冷硬的线条，上面蚀刻的徽记一一两束穗的摸样。
“没错，就是他，”女伴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乎成了呵气声，“范米尔大人亲自迎接的贵客。据说他来自某个神秘的大贵族家族，带著他的死士轻易地攻下了那个虚偽的哈里森男爵的城堡。”她的话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与恐惧，眼神在弈时领主冷峻的侧脸和那身散发著不祥光泽的鎧甲间游移。少女艾莉婭的眼睛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的不是令人戒备的异乡领主，而是从古老歌谣中走出的神秘英雄。
“来来来，这位是弈时领主。”范米尔·盖瑟尔亲王正在向周边的几位贵族介绍弈时。
“久仰弈时领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气度非凡！”財政官率先开口，试图打破这无形的压力，“鄙人鲁道夫·索林，阿肯多夫的財政官。领主大人的威名，早已如雷贯耳。”
另一位身材高大、身著戎装、胸前掛满勋章的將领，则显得沉稳许多，只是眼神深处依旧藏著一丝审视与不易察觉的戒备。他右手抚胸，行了一个標准的军礼，声音洪亮，“阿肯多夫骑兵军队指挥官，埃德加·布莱克伍德。欢迎弈时领主。领主魔下勇士的威仪，令人印象深刻。”他的目光越过弈时的肩膀，似乎还能感受到城外那支沉默铁流带来的压迫感。
还有来自周边贵族的几位代表一一那位精瘦的奥托公爵，以及两位来自更北边、靠近联邦腹地的候爵。
他们的姿態更为矜持，带著一种习惯性的审视，但是目光在弈时那身流淌著星光的鎧甲上停留得格外久，羡慕的眼神仿佛要穿透那冷硬的金属。
弈时微微頜首，动作幅度不大，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幸会，各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嘈杂，如同金石相击，让周围的低语声瞬间又压低了几分。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的几张面孔，在埃德加·布莱克伍德胸前的勋章上略作停留，最终落回范米尔亲王身上。
范米尔亲王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热情地引领著弈时走向主桌，他们的存在感让附近的贵族下意识地让开更宽的空间。
主桌位於大厅深处的高台上，铺著厚重的猩红色桌布，银制烛台和雕餐具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范米尔亲王在主位坐下，示意弈时坐在他右手边的首位。弈时依言落座，动作乾脆利落，那身符文鎧甲与精工雕琢的橡木椅背接触，发出沉闷而坚实的摩擦声。
侍者们如同训练有素的游鱼，悄无声息地穿梭於长桌之间，將一道道精美的菜餚奉上。葡萄酒在剔透的水晶杯中荡漾出宝石般的光泽。
然而，宴席上的气氛却远不如食物那般“融洽”。儘管范米尔亲王极力带动著话题，谈论著北方的风物，甚至不著痕跡地恭维著弈时带来的精锐卫队，但弈时本人则显得从容不迫。
他进食的动作不快，偶尔回应范米尔亲王的话，但大部分时间都保持著一种近乎疏离的沉默，
仿佛一个局外人，静静观察著这场为他而设、却又与他格格不入的盛宴。
范米尔亲王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无形的隔阁。他端起酒杯，向弈时示意，“弈时领主，这杯酒，敬我们即將开始的合作！联邦需要你这样强大的盟友。”他的声音洪亮，试图打破那层看不见的坚冰。
“合作？我並没有答应过进行合作，我只是受邀前来看看你们是打算如何商討对付绿皮兽人军队的，然后再考虑这些事，但是范米尔亲王，关於如何对抗兽人，你好像到现在什么都没有提及？”弈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原本就有些凝滯的空气。
范米尔亲王举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半拍，脸上的笑容像是精心雕刻的面具，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僵硬。
“啊哈，弈时领主真是快人快语。”范米尔迅速调整了表情，顺势將手中的酒杯放回了桌面，
杯底与银质托盘接触发出轻微的脆响。
“关於那些该死的绿皮兽人，我们当然要谈，而且要详谈。只是”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態，“如此重要的军事议题，当著这么多人，恐怕不太合適深入討论？”
“亲王殿下，”弈时的声音依旧平稳，却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我的时间，以及我战士们的耐心，都不是用来消磨在无意义的寒暄和等待上的。绿皮的威胁迫在眉睫，它们可不会等我们酒足饭饱、宾主尽欢后再发动进攻。我受邀前来，是为了了解你们的计划，而不是参与一场社交表演。”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桌上那些沉默不语的贵族，最终落回范米尔脸上，“如果您真的有意合作，不妨现在就告诉我，你们究竟打算如何应对，这能拿起武器的大概人数在场的人总能知道。”
“弈时领主，让我来解释吧。”一个全身穿戴盖著鎧甲的黑色衣袍的骑士缓缓站起身，他声音沙哑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弈时阁下，兽人的威胁我们早有应对。只要你到时把你的军队交给我，我就能整合边境的防御力量，打造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骑士的黑袍在烛光下微微晃动，露出鎧甲上幽暗的符文，声音里透著不容置疑的掌控，“兽人的弱点我已瞭然於胸，只需你的战士衝锋在前，我自有魔法支援紧隨其后。”
黑暗死亡的气息在弈时眼中如此显眼，吸血鬼？可这只吸血鬼说的话可真离谱。
“从北方来的，我算是知道亲王怎么想的了。但我不认可，边境没有你们的事。”弈时按住符文剑，向前跨出一步，烛光在他冰冷的眸子里跳跃。
符文剑柄在掌心微微发热，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怒意，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色光晕从剑鞘缝隙中渗出，无声地警告著眼前的吸血鬼。
弈时的心头涌起一阵厌恶一一这些北方的亡灵竟然开始往南渗透了。他紧盯著骑士那张被阴影遮掩的脸孔，声音低沉如寒铁，“再说魔法支援？你的算盘打得倒响。”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骑士脖颈处隱约可见的苍白皮肤，“恐怕也藏不住太久。现在，要么亮出你的真实身份，要么滚出这个大厅。”
吸血鬼骑士的身影在弈时那锐利如刀的目光和符文剑逸散出的光芒下，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兜帽下的阴影仿佛更加浓郁，一股无形的寒意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让附近几支烛台上的火焰骤然压低，光影隨之摇曳，贵族们的窃窃私语彻底消失，空气凝固得如同结冰。
“呵——”一声沙哑的低笑从黑袍下传出，带著毫不掩饰的轻蔑，“洞察力不错，奔时领主。
但你以为，这里是你的金穗城吗？”他缓缓抬起一只覆盖著黑色金属手甲的手，指尖修长得不似人类。“身份？我所代表的，正是北方的意志。”
“够了！”范米尔亲王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几乎撞翻了身后的椅子，脸上的热情彻底褪去，只剩下被冒犯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他明明和伊格纳·冯·提乌斯已经说好，不显现於人前，他为什么突然主动站出来。
他用力一拍桌面，银器杯盏叮噹作响。“这里是阿肯多夫！不是你们解决私人恩怨的角斗场，
伊格纳阁下是我请来的贵宾，奔时领主同样是我重要的客人，两位都请冷静！”
他扫过弈时紧握剑柄的手和那黑袍骑士散发著不祥气息的身影，声音提高了八度，试图压住场中几乎要炸裂的紧张气氛，“別忘了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那些毁灭一切的绿皮兽人，內让只会让它们笑掉大牙！”
周围的贵族们早已面无人色。
年轻的艾莉婭被年长的女伴死死捂住嘴，眼中满是惊恐，看著吸血鬼身体籟发抖。骑兵指挥官埃德加·布莱克伍德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我只有我的办法，范米尔亲王，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瓦里安、巴托洛繆，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