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是不在乎柳院长的死活了吗?他可是你的恩师。”
景和帝不满意这个结果,兰生他要重用,苏砚冬他也要。
开玩笑,苏砚冬在京城的好友和恩师多了去了,要是被这些所桎梏,自己再也没有去江南的好日子了。
差点凌迟之后,苏砚冬决定为自己而活。
便是忧国忧民,也要考虑自身先。
我都是死过的人了,要求我那么多做什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苏砚冬回答景和帝,看著眼前知道威逼利诱的皇帝,苏砚冬甚至有点欣慰。
这样她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去江南了。
至於柳静渊,苏砚冬看得明白,就算是留在京都重建洞庭书院,也是被用来威胁苏砚冬的工具而已。
皇帝自己都不珍惜这个可以给他產出人才的书院,苏砚冬又何必操心呢?
她是冤种还是傻子?
换句话说,把柳静渊带去江南不是更好吗?苏砚冬知道柳静渊有慢性疾病,京都同样不適合他养病。
况且於万三的书院重建工作也在江南开展了。
师徒二人一起去江南治经,多么美好的一段佳话啊,自己还可以给柳静渊养老。
景和帝没招了,只能搬出来一个人。
“袁氏呢?朕不放人,你能走吗?”
景和帝来硬的,苏砚冬就来软的。
“砚冬如今残躯,如何能够报国呢?”
苏砚冬伤得有多严重,景和帝是知道的。
看苏砚冬提起来自己的身体,景和帝流露出心疼,他摸上了苏砚冬放在轮椅上的手臂,细细往上探去。
“肩膀好点了吗?”
这无关色情,是景和帝对自己爱重的臣子的关心。
是吧?苏砚冬在心里说服自己。
看到景和帝甚至想要扒开上衣看看伤势,苏砚冬连忙阻止,“陛下,臣之残躯丑陋不堪,莫要污了陛下的眼。”
“朕很心疼。”
冷不丁的,景和帝蹦出这四个字,又接著说。
“朕很后悔。”
景和帝看在这么多年的感情上,决定把顾晏清交给苏砚冬处置了。
若是斩了他或者杀了他,既不利於潜邸人马有卸磨杀驴之嫌,也让苏砚冬没有了亲手报復的机会。
从前治水的时候就是的……
景和帝知道苏砚冬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从前治水的时候有人造谣苏砚冬靠屁股上位县令,那时候苏砚冬隱而不发,直接就把他调去当徭役了,且是两年的那种。
从前只觉得苏砚冬睚眥必报,现在却觉得苏砚冬是敢爱敢恨,景和帝也察觉到了自己思想的转变。
如果苏砚冬要放了顾晏清,那就放了吧。
景和帝看著苏砚冬的伤势,又升起一股无名火,一边是跟隨自己几年的潜邸人马,一边是自己误会过的贤良臣子和想要的人,实在是难以抉择。
“爱卿,要不要和朕同游御园?”
景和帝不由分说地就推著苏砚冬的轮椅去了御园,苏砚冬有反抗的能力吗?
坐在轮椅上看景和帝推著自己穿过游廊,就到了御园。
此时冬天的御园还是有人打理的……不对,怎么这么禿啊。
满目望去,这一片梅林竟然没有一朵並蒂,全都是形单影只的。
“爱卿,御园风景可好?”
从前景和帝没有逛御园的资格。
这不是因为身份低微,而是万平帝眼里只有太子一个儿子,其他所有皇子都是附加品。
仅仅因为太子喜欢御园,从那之后御园就只有父子俩能带人进来,景和帝是没有资格进的。
“说来好笑,朕当初竟然是因为闯了景礽专属的御园,才被送到南疆为质的。”
景和帝满腔愤懣不知道和谁说,不管是谁憋了这么多年,都会憋成心病吧,可一眼望去身边除了奴僕近臣空无一人。
无母、无妻、无师、无子、无女。
“陛下……”苏砚冬刚要开口,就被景和帝打断了。
“我想听你叫我阿珩。”
景和帝的执念就在这里,当初苏砚冬是不是也叫过阿礽?
都怪那太子骄奢淫逸,勾引强要了阿冬,不然阿冬怎么会和景礽搅和在一起?
?什么阿珩啊?皇帝莫名其妙让你叫名字,是什么意思?
反正万平帝不会。
自己养伤的好日子要到头了,不管是看上了还是看重了都很麻烦。
“陛下,我不敢妄称圣名。”
苏砚冬此时就该跪下来行礼表示不敢的,可残血还是限制了她的发挥,坐在轮椅上谢罪总有点不够的感觉。
“朕想听卿叫我阿珩。”
皇命难违,苏砚冬小声说了一句,“阿珩。”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甚至还带著陌生和茫然。
“这才对。”叫多了也就熟悉了。
从前叫过多少句阿疆阿礽,现在都要叫回来。
要是苏砚冬知道景和帝內心所想,应该会有些抓狂了。
我什么时候叫过景礽“阿礽”啊,万平帝分分钟把自己流放了。
那个爱子如命的皇帝,当初不过是看到自己和太子传出来一点緋闻,就匆忙把自己调来,叫“阿礽”还不得炸啊。
苏砚冬看著御园的景色,有些怀念。
当初她就是在这里睡了一晚上被发了很多红包,有人想要吗?
不过现在冬天应该没有红包了,只是那两棵连理枝怎么没了?原地留下来一个大坑。
?连理枝去哪了?
“陛下……阿珩,那儿的连理枝怎么没了?”
这连理枝歷史悠久,她与李玉温、顾晏初三人一起在连理枝下还曾经作过诗。
苏砚冬一直感觉自己当上状元是走了狗屎运。
连师兄李玉温的学问都比自己好,怎么就当上状元了呢?
可是这是事实,或许是苏砚冬朴实无华的治水方案打动了万平帝吧,他在殿试上点了苏砚冬为状元,让朝堂大跌眼镜。
尤其是杨党,被寄予状元之才期望的顾晏初只得了一个探的名號,偏偏还是因为他美如冠玉得了探,连榜眼都不是。
可这样三个人偏偏成了好友。
当初三人下了翰林院,得了万平帝许可,让他们可以去御园赏景,顺便和宝贝儿子景礽多多交流。
可偏偏景礽沉迷美色,根本没来。
三人行至御园连理枝处,各自作诗。
“莫辞今日同题句,来日朝堂各展姿。”师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
另外一位如青竹般俊朗的好友也附和,“他年若记今朝事,犹念前唱和声。”
现在只有自己一人记得了。
雪像是盐粒一样细细飘下来,慢悠悠打著旋儿。
“墨跡尘埋诗稿冷……”
被景和帝推著缓缓行走,苏砚冬嘴里吐出前半句,心情寂寥,望向那个大坑。
“连理枝枯雪满庭。”
景和帝作为一个很拼的皇子,文化素养还是有的。
知晓苏砚冬是在感伤从前,可从前之事景和帝也无法改变了。
“那连理枝根坏了,朕命人烧成炭送给边疆將士,聊表慰问,朕与他们还有大虞命运相连。”
“爱卿,不如与朕同栽连理枝如何?”
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期。
苏砚冬这下真觉得景和帝要和自己斗鸡了。
连理枝是什么意思,景和帝不会不知道。
谢谢,婉拒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