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冬回姬府之后。
“顾大人求见!”
姬淮疆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还没打上门呢,顾晏清自己来找死了?
姬淮疆没忘记自己看到苏砚冬身上伤势的时候,有多么惊骇与愤怒。
那穿琵琶骨和腿上的骨裂,还有身上大大小小的皮肉伤,苏砚冬身上没一块好肉。
“顾大人带了陛下的口諭……说要给苏大人道歉……”
大管家缓缓说著,他是为了这道口諭特意来稟报第二次的。
“道歉?!”
姬淮疆只想把顾晏清千刀万剐了。
“让他滚!”
可是顾晏清身边的金龙卫,拿著景和帝的令牌来了。
“咳咳,让我再见一次苏大哥可以吗?”
顾晏清竟然是吊著手来的!手上的绷带似乎都是新换的,连胸口处也是厚厚的绷带。
“你没资格叫他苏大哥!”
姬淮疆一脚踢过去,被身边的四个金龙卫给挡住了。
“圣上有口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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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淮疆不情不愿地和厅堂的人一起跪下来了。
“让宴清见一下苏卿吧,就算是看在他哥哥面子上。”
顾晏初?要不是有顾晏初,顾晏清早就死了!
不管是被知道真相的自己弄死,还是被於万三僱人弄死。
姬淮疆决裂那会儿不知道白夜的存在,要不是苏砚冬把白夜按住了,估计顾晏清的脑袋就在旱厕,身体在床上了。
“我要见苏大哥。”
顾晏清脸色苍白,往日有些阴沉的脸庞显得更加灰暗,此时他的眼里的情绪太过复杂,姬淮疆分辨不出来。
“姬將军,请让开吧。”
金龙卫拥著顾晏清走向了苏砚冬的方向。
此时苏砚冬正在看情报,还有慈安院的最新研究成果。
要是能把这些种子和器具普及下去,小农经济所需要的人力会更少,尤其是农具,用得好就是三四倍的效率!
苏砚冬看得激动,可白玉兰来敲门了。
“苏大人,顾大人拿著陛下的口諭来见您。”
也就是必须要见的意思。
顾大人?景和帝的心腹只有一位顾大人,那就是顾晏清。
这个自己曾经愧疚,现在恨意掺杂愧疚的人。
她平復了一下呼吸,把上面的纸都盖住。
“进来吧。”
一个多月前,他们还是在水牢里苦苦哀求的一对人。
当然是苏砚冬哀求顾晏清。
苏砚冬不是没长嘴的,可是所有人都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事情,不管这件事有多么离谱。
她与顾晏初、李玉温三人结为知己,最后却被说是谋夺了顾晏初的功绩又把她毒死,这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甚至连辩解都不知道从哪里去辩解。
“——我怎么会毒宴初?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宴初生前最在意的就是你这个弟弟……
——你是想杀人灭口吧?这样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你和哥哥的事情?!”
水蛇爬到自己腿上的时候,是最粘腻冰冷、噁心至极的感觉。
苏砚冬不是圣母,也从来不愿意当圣母。
可自己受过的最大的伤害,却是眼前这个自己曾经爱护的晚辈带给她的。
顾晏清比自己小四岁,从前就一直崇拜他,可在顾晏初死后,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挑拨,连葬礼都不让她参加,朝中人议论纷纷。
似乎自己谋害顾晏初谋取功绩的消息,就是从眼前人的嘴里传出来的。
“我是来道歉的,苏大哥。”
顾晏清的话语有些僵硬,苏砚冬注意到他的手被打折了。
“对不起,苏大哥。”顾晏清的头低著,看不出来什么情绪,眼睛无神,脚站得很整齐。
要是自己手上有一把刀就好了,送顾晏清和宴初下去团聚。
苏砚冬內心燃起恨意,冰冷的粘腻感似乎又在身上蔓延……她从那天开始就害怕黑暗,就连睡觉都要一盏小油灯。
“当不起你这句苏大哥,趁我改变主意之前滚吧。”
苏砚冬受过伤的手此时微微颤抖,肩膀绷紧,又拉扯到了肩胛骨,可她此时没有呼痛,而是用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不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什么大度慈悲的,自己又不是要去乐山受跪拜。
“哪个好人把你的手打折了?”苏砚冬保持著平时说话轻鬆的语调,实际上在嘲讽著顾晏清。
“算了,想来也是仁义之士,见义勇为而已。”
顾晏清在京都的名声可不好,苏砚冬抓了一堆他的小辫子,就拿他不近人情这一点来看,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苏大哥,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幽默。”顾晏清想要扯起来嘴角的笑,却发现扯不起来。
该怎么面对被自己深深误伤的人呢?没有人教过他。
连来道歉,都是景和帝知道自己差点被杀之后,才让金龙卫护送自己来的。
想到那个杀气十足的青年,顾晏清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威胁。
“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我是来道歉的。”顾晏初从来没教过他如何道歉,此时顾晏初满心都是尷尬与愧疚,还有忐忑与害怕。
“你错哪了?”你错了就没事了?苏砚冬的恨意在心里集聚。
苏砚冬憋大招呢,顾晏清是万万不会被她放过的。
那几个黑暗阴冷粘腻的永夜,苏砚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只是抬眼间,顾晏清竟然感觉到胸口一阵锐痛,一把匕首明晃晃地插在面前。
是眼前的人……顾晏清嘴里漫出鲜血,往后倒去。
苏砚冬的动作太快,金龙卫都没有阻止,此时都扶著顾晏清。
看样子景和帝也是交代过什么的。
“顾大人!”
“快宣太医!”
“稟报陛下!”
苏砚冬把人都推开,受过不能伤害苏砚冬的命令,几人都没法子被推到一边。
蹲在地上看著胸口被插了一刀的顾晏清,苏砚冬笑得脸色薄红,眼睛狠狠瞪著。
“道歉管用的话,要官府干嘛?”
苏砚冬是那种轻易原谅別人的大善人吗?她不当乐山大佛!!
“大哥……不会原谅你的……”顾晏清的眼神竟然带了恨意,在生命危险面前,刚刚的愧疚都消失殆尽。
他本就不是个君子。
“你打著你大哥的名义,对我动用私刑,连投奔陛下,也是打著你大哥的名义。”
“一边嫉恨,一边利用,承认吧,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苏砚冬数次写信给顾晏清,向他解释顾晏初的事情,从前都不信,现在就信了?
“要是去了地府,別忘了替我和宴初兄问个好,和他说你对我恶意误会、动用私刑,被我宰了。”
“把你们顾大人拖出去吧,现在应该死不了,我下手的位置,能多拖几天才对。”总不能让他一刀就死了,便宜他了。
她都是死过的人了,在意那些虚名干嘛?除了性別不暴露之外,传她凶狠残暴、对友弟下手,那又如何?
有本事来杀了他啊,景和帝让顾晏清来见自己,未必不是想要让自己出气。
只是不知道,自己宰了顾晏清,景和帝能不能接受了。
不小心把上门道歉的人弄死了,应该没关係吧?
狗会汪汪汪,鸭猫会喵喵喵,鸭会嘎嘎嘎。
鸡会什么?公鸡会留给对自己不设防的人。
鸡会留给像自己这样有准备的人。
就算没有鸡,她也能留住鸡会!
顾晏清真是死得其所,报仇真是辛苦自己了,苏砚冬坐回去继续看今年改良的种子,心里鬱气消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