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县的夜空被火把映得通红,南军大营內,潘忠正与部將杨松围著沙盘,低声商议布防。
耿炳文特意叮嘱他们,燕军骑兵精锐,需以“步兵结阵+鹿角拒马”抵御,因此两人將五千士兵分为三队,前队列盾阵、中队设长矛、后队配弓箭,营外还埋了数排尖木,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將军,燕军就算来攻,有这三重防线,也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杨松指著沙盘上的阵型,语气满是自信。
潘忠却皱著眉,总觉得心里不安:“话虽如此,可燕军来得太快,咱们刚扎营就暴露了位置,还是小心为妙,传令下去,夜里加强巡逻,不许懈怠。”
话音刚落,营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两人心里头同时一紧,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紧接著便是“轰!轰!轰!”的巨响——张玉率领的燕军骑兵,已推著二十门“靖骑破阵銃”衝到营前,火銃齐射的霰弹如暴雨般砸向南军的盾阵,盾牌瞬间被击穿,前排士兵惨叫著倒下,防线瞬间出现缺口。
“不好!燕军有火器!”
潘忠惊得站起身,刚要下令调整阵型,燕军骑兵已如潮水般涌入营中,马刀劈砍的寒光在夜色中闪烁。
张玉一马当先,手中长枪直刺,將一名南军小校挑落马下,高声喊道:“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死!”
南军本就因长途跋涉疲惫不堪,又被火銃打乱了阵脚,此刻见燕军攻势凶猛,顿时乱作一团。
杨松提著大刀想要组织抵抗,却被两名燕军骑兵夹击,刀光闪过,头颅滚落在地;潘忠见势不妙,拨马想从后门突围,刚出营门,就被早已埋伏在此的朱能拦住,两人交手不过三回合,潘忠便被朱能生擒,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到一个时辰,雄县之战便已结束。
当潘忠被押到朱棣面前时,他看著眼前身著鎧甲、目光锐利的燕王,仍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得如此之快。
“朱棣,你……你竟敢杀朝廷命官,真是大逆不道!”潘忠梗著脖子喊道。
朱棣冷笑一声,抬手示意士兵將杨松的头颅扔到他面前:“杨松已死,你也活不成了。耿炳文派你们来当先锋,就是让你们来送命的!”
话音未落,朱棣抽出腰间佩剑,寒光一闪,潘忠的头颅便滚落在地。
杀了人之后,朱棣拍了拍脑门。
坏了……
忘了徐牧的嘱託,抓到了人,人家不投降没必要啥,直接囚禁起来就好。
看了看潘忠的尸体,朱棣微微皱眉。
而后,看向了其他的士兵,朱棣开口道:“降者不杀!”
噩耗传到耿炳文的中军大营时,耿炳文正看著手中的粮草清单,脸色凝重。
他其实是不想这么快过来的。
朱允炆从江南调运的粮食,因漕运延误,只到了三成,三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缺口极大,不少士兵已开始吃掺了野菜的稀粥。
要不是朱允炆催促,他才不会北上。
如今,噩耗果然传来。
听到潘忠、杨松战死、五千先头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耿炳文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耿炳文喃喃自语,他精心布下的防御阵型,他寄予厚望的先锋部队,竟在一夜之间被朱棣击溃,连两员大將都被斩杀。
耿炳文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只会装疯卖傻的藩王,而是一个精通战法、擅长突袭的可怕对手,尤其是朱棣的骑兵与火器配合默契,进攻迅猛,完全打乱了他稳扎稳打的作战计划。
“將军,燕军已向咱们这边逼近,接下来该怎么办?”副將焦急地问道。
耿炳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专长本是守城,而非野战,如今先头部队覆没,士兵又因缺粮士气低落,若继续分兵前进,只会被朱棣逐个击破。
“传令下去,所有部队向真定集结,放弃沿途据点,合兵一处固守!”耿炳文咬牙下令,语气中满是无奈。
作为一名统领三十万大军的老將,却只能被动收缩防线,等待敌人进攻,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耻辱,但是他別无选择,士兵吃不饱饭,战力锐减,燕军势头正盛,锋芒难挡。
耿炳文立刻撤退到了真定城,靠著真定的城防坚固,能守住燕军的进攻,等待南京的粮草与援军。
说到防守,耿炳文可真是太有自信了。
个真定城的城墙改为砖包土结构。
其四方各开城门一道,均为三重结构,设有里城、瓮城和月城三道城垣,这种形制除北京、南京等帝王之都以外,极为少见。
城门不在同一直线上,进城出城必须 s型绕行,敌人即便攻进了月城,也会因地形狭窄施展不开兵力,还会遭到四围城墙上守军的居高临下射杀。
硬打肯定是不行的。
朱棣肯定是要付出不少代价。
而朱棣,愿意付出这个代价么?
“將军,可咱们的粮食……”
就在耿炳文感觉自信满满的时候,副將犹豫著开口:“真定的存粮也不多,若燕军围城,咱们撑不了多久。”
耿炳文沉默了,他走到帐外,看著营中面黄肌瘦的士兵,心中满是苦涩。
太祖高皇帝在位时,从未让士兵饿著肚子打仗,哪怕是在最艰难的北伐之战,也会倾尽国力保障粮草供应。可如今,朱允炆连三十万大军的粮草都凑不齐,这样的军队,怎么可能打贏一场硬仗?
“先合兵再说。”
耿炳文的声音带著几分疲惫,“传信给南京,让陛下儘快调粮,若粮草再不到,別说守城,恐怕不等燕军来攻,咱们自己就先乱了。”
北平燕王府內,朱棣正拿著雄县之战的捷报,与徐牧、姚广孝商议下一步计划。
“耿炳文已下令合兵真定,看样子是想固守待援。”朱棣指著地图上的真定,“真定城防坚固,若硬攻,怕是会有不小的损失。”
徐牧笑道:“殿下,耿炳文虽想固守,可他缺粮啊!咱们只需派骑兵袭扰他的粮道,再派一支精锐围著真定城,不攻只守,等他粮尽兵疲,真定自然不攻自破。”
姚广孝也点头道:“彭城伯所言极是。耿炳文已是惊弓之鸟,又被粮草所困,军心涣散只是时间问题。咱们只需耐心等待,再找准时机一击,定能击溃南军主力。”
朱棣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他知道,耿炳文的三十万大军已是强弩之末,而这场靖难之役的主动权,已彻底落到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