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仁心,三界共知。依吾之见,南天门不可关闭,亦不可任其混乱。或许,可加强盘查,严格筛选?”
“非有大功德、大毅力、大根器者,不予放行。”
“如此,既能彰显天庭威严与仁德,又能阻止宵小之辈混入,还能为天庭择优选材,岂不两全?”
“道友既然有信心成此两全之道,自然好,就先依你罢。”
事情敲定,二帝又交谈了些修炼感悟,然后赤帝告辞离去。
赤帝前脚刚走,文华殿內一幅图画中走出一位金甲神將,周身散发仙光灿烂,英武非凡。
金甲神將对天帝並不行礼,直接开口道:“小癸,这傢伙一直覬覦你的天帝之位,何不让我们吃了他。”
天帝转过身,望著他,唇角噙著一抹浅淡的笑意,眼底却清明如镜:
“壬伯,我为天帝,本为寻索真正天地大道,岂能没有容人之量?”
“且朱顏此人性格直率,有话直说,故与我多有不合,但比起那些表面顺从背后反覆之人好多了。”
“其目光如炬,掌天庭门户,御下界上升之道,天界下层官吏多受其恩惠,然其却不结党羽,非是祸乱之源。”
壬伯撇了撇嘴,眉心的红纹暗了暗。
“诸天星君中倒是多奸佞之徒,若执意都灭了,岂非重现鸿蒙浩劫?”
“有九位伯侯在旁,我之天位谁能动摇,何劳出手,惹得人心惶惶,落个滥杀之名?”
壬伯看著他沉静的侧脸,眉心的红纹渐渐淡去。
他哼了一声,却没再反驳,只是转身走向那幅《星河图》,金甲在日光里闪著光:“小癸,真是……越来越像个老傢伙了。”
天帝望著他的背影,唇角的笑意深了些,眼底却依旧深不见底。
池中的锦鲤又开始翻涌,水面上的金光晃得人眼晕,水下的阴影却越来越沉。
又逢朝会。
不同以往,下界十王全部听宣上天。
凌霄宝殿內,仙气凝肃,诸天星宿屏息垂首,空气中瀰漫著山雨欲来的压抑。
天帝高居九重云台,冕旒下的目光如万载玄冰扫过殿下诸王。
沉声詰问,每一个字都似重锤砸落:
“地海两界,近来战火燎原,生灵涂炭,纷爭不休。尔等身为一方之主,代天巡狩,因何竟不能制止?”
十王一阵沉默。
秦广王迈出一步,深深躬下身去。
玄色王袍纹丝不动,声音却带著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鬱:
“陛下息怒。臣等虽忝列一方之主,理应守一方平安。”
“然天上流星坠落,杀伐遂起,臣等以为……此乃天意,故不可挡。”
“哦?”天帝声如寒冰,“你的意思,下界之乱,竟是因天界而起?”
“是你们当中的谁?站出来!”天帝重瞳扫视阶下两侧立著的一眾仙官。
无一人应声。
霎时间,帝威如太古神山崩塌!
整个凌霄殿轰然震颤,玉柱金梁嗡嗡作响,无形的威压让无数仙官元神剧震,几欲匍匐。
天帝雷霆之怒,撼天动地!
“查!”
帝旨如九霄惊雷,炸响在每一个仙神心头,带著粉碎星辰的意志。
“朕倒要看看,是谁!还是哪些人!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行此逆天祸世之举!掘地三尺,亦要將他们揪出来!”
“陛下容稟。”
秦广王再拜,將头埋得更低,言语间却透著一丝难以言喻的隱晦与无奈。
“臣等据守下界,唯知奉天意而行事。”
“然……天庭之上,诸卿列位,皆可代天宣旨,言行皆谓天意。”
“忠奸善恶,於臣等而言,实如雾里观,难辨真偽!”
“陛下若欲地海重归清平,洞悉祸源,恐非臣等微末之力及下界法度所能企及……”
“呵呵!”天帝怒极反笑,“好!朕也无需尔等查了。”
帝旨煌煌,神威如狱,不容置疑的意志瞬间覆盖了整个天庭:
“即日起,成立天罪殿,由朕亲掌,洗伐天罪,涤盪乾坤!”
“九首狮,任太阳星君!”
“九尾狐,任太阴星君!”
“太白,任金德星君!青岁,任木德星君!玄辰,任水德星君!荧惑,任火德星君!黄镇,任土德星君!”
“尔等即刻下界,彻查流星异变、战乱根源!赐尔等天罪令,可行先斩后奏之权!若遇阻挠,格杀勿论!无论涉及何人,一律严惩不贷!”
“臣等领法旨!”
天帝任命不假思索,一气呵成,不似临时起意。
殿上眾仙一个个缄默不语,低著头,不知在盘算著什么。
唯有吴崖子,这位御马监正堂主官、新晋的二品星君,对此番惊天动地之事,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姿態。
他目光平静,甚至带著些许玩味,在十王与眾仙那或凝重、或阴沉的脸上缓缓扫过。
“四洲、五海、一高峰.....”,吴崖子在这里见到那十位执掌下界的王者,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在下界时自己在他们的治下东躲西藏,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
如今自己身为二品星君,在官阶上与这些一方之主已经算是平起平坐了。
朝会在天帝未消的怒火中散去。
十王一齐上前將这新任的七位星君团团围住,想要从他们口中探得一丝半缕內情或暗示。
然而,其余仙官的反应却一反常態。
散朝之后,无人寒暄,无人逗留。
便是平日里最喜攀附钻营的几位,也皆是面色凝重,步履匆匆,化作道道流光,疾驰向各自的府邸、洞府,仿佛身后有洪荒巨兽追赶。
天罪殿的设立,帝君亲掌,赋予七位星君格杀勿论的权柄——这已非昔日御马监那点因几匹天马而起的涟漪所能比擬,这分明是要掀翻天庭棋盘,涤盪一切污垢的无上意志!
其引发的滔天巨浪,足以让任何一位仙神都心惊胆战,急于归巢,或筹谋自保,或思忖应对。
而吴崖子此刻的心思全在御马监。
无心也无意去理会下界的烽火连绵。
人世间的纷爭离合,他经歷得太多,一颗心早已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