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状態,像受伤的样子吗?”秀明隨口懟她。
理子肩膀一颤,低头抿住了嘴唇:只不过是想关心一下……
“走了,去綾子家。”
秀明不需要什么关心。
他把左胳膊夹紧了装钱的黑色公文包,右胳膊往理子后脖颈上一搂夹在腋下,拽著她走出小区。
因为电车过於的拥挤,又没有月票,而秀明也想把理子习惯性的淑女小碎步的坏习惯改掉,就拽著她直接往綾子家走。
秀明故意加快了一些脚步,理子也不得不迈开了长腿紧跟著。
走了大概不到两公里,理子走得越来越慢,脸颊涨得通红,额头沁出一层细汗,半张著嘴唇喘粗气,敞怀的米白色褶皱风衣里,高领的米黄色修身针织衣的胸口,跟鼓风箱似地,不断的撑起又落下。
不过她没喊累,眼底始终带著倔强,最后竟要脱掉鞋子追赶。
她脚后跟被皮鞋磨破了皮。
“算了,算了,你这个笨蛋,”秀明还以为她会撒个娇求抱抱什么的……把黑色公文包塞到理子手里,半蹲下身子,指了指后背,示意著,“上来吧!”
理子抱著黑色公文包和鞋子,望著秀明宽阔的后背有些呆愣。
她每次看到秀明宽阔的后背,早幻想著,能不能有一天,骑上去让他背著,那一定会非常幸福。
秀明眉头一皱,她一个激灵,生怕秀明再骂她,通红著脸快速趴到秀明背上。
“老公,你真好…”理子凑近了秀明耳边,揣揣的小声说。
“这不是废话吗?”秀明抓过被理子贴在两人之间的黑色公文包,让理子贴著趴在自己背上,起身小跑起来。
理子心底暗喜,因为秀明没骂她。
但隨著秀明跑动起来,感受著胸前的顛簸,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又在做让人难为情的事情了……
到底是矜持和羞耻,既想把上身往后仰一些,又担心这是秀明故意这么做的,只好紧咬住下嘴唇忍耐著。
“虽然没背过綾子,但能想像到,你跟綾子的身材,確实有点差距。”秀明忽然说。
理子颓然低头:“对不起……”
“少来这套,你以为我感受不到你一直往后缩的么?赶紧贴上来。”
“……”理子没敢吱声,小心翼翼四下瞄了瞄,好像是没人关注到他们。
隨后慢慢把胳膊环在秀明脖颈上,歪著脑袋紧紧贴在他后脑勺上。
她又想起了当初的那张遗书,前面写的什么记不清了,但后面秀明临时加上去的那两行,感觉每个字都衝撞著心口,砰砰乱跳。
忽然想到遗书里並未做过身份介绍,只是说可以把他当成老公,只要尽好做为妻子的义务,他就会负起身为丈夫的责任。
可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真名字?
理子心口忽然发闷,砰砰狂跳的心肝顿时降低了频率。
有一种隨时都会被他拋弃的感觉……
秀明背著理子赶到綾子的小区时,太阳正好落山,晚上六点三十分。
刚走进綾子家別墅的黑色铁栏杆大门,庭院里的地灯,刚巧因为天黑,有物业打开了灯光。
灯光照耀著草坪,一片绿油油的微光。
秀明把理子放下来,刷卡开门。
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背著她跑起来之后,她就闷闷不乐了。
现在也是低头站著,双手攥著黑色的平底小皮鞋,像是被堵进厕所里的小学生一样,一脸的忐忑,隨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还杵著做什么?赶紧进来。”秀明走进门,她还站在原地,不耐烦的示意。
“嗯…”理子低著脑袋,又是淑女小碎步走过来。
她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心理承受力和包容性,太差!单单一个綾子就撑不住了?那怎么行?这样我岂不是白穿越了?
来这里就是卷钱卷人的。
另外,她这个毛病真是屡教不改了。
“你怎么又是这个小碎步?把腿张开……迈开!”
快要气糊涂了,秀明左手拿著黑色公文包扶住她肩膀,右手揪著她膝盖上的黑色阔腿裤,往前扯著,好像在教一个蹣跚学步的孩子。
“迈开腿……对~落地!来,这一条腿,迈开~落地!”
秀明鬆开她裤子,让她自己走两步,她迈步的间距,比自己教的,短了五厘米!只是比小碎步大了一点,几乎没什么用。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个熊孩子,自己练吧!什么时候把步子迈大了,去綾子房间找我验收。我今晚就住綾子那里,不跟你玩!”
毕竟她现在浑身都是红印子,虽说关了灯都一样,可是抵不住心里的膈应,总是想像的。
而且,揪著她领口,往里瞧一眼,虽然没被她抓过红印,但跑了这一路,也磨红了,唉!
“对不起……”理子说著,眼圈又红了。
“好了,好了,在客厅里练吧!”秀明不想看她哭,把黑色公文包又夹在左胳膊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皮鞋,隨手丟进门口鞋柜里。
等把綾子的红色布拖鞋拿出来时,她的眼泪“噠噠”掉了出来。
秀明一愣,当即瞪了眼,把拖鞋塞她手里,“烦死了!”
接著头也不回的走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扶梯。
等上了二楼,微微往楼下瞥一眼,理子已经穿上了拖鞋,一边掉著泪,一边绕著客厅中间的西式圆桌,练习著大步走路。
就喜欢她这种听话的样子,秀明很满意。
綾子的房门紧闭著,还反锁了。
“杉田太太,把门打开。”
她白嫖了技术这件事,秀明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今天就让她加班缝製布偶,明天一早去卖,赚到的钱全部没收,一个子儿不给她。
“你,你不是明天一早来的吗?”綾子的声音略有慌乱,“你,你现在来干什么?你,你回去!”
“难道……把屎盆子打翻了?”
綾子忽然不出声了。
肯定是了……
白色的房门底部,有一小片比手指宽一点儿的茶色水渍。
“不就是端屎尿盆吗?”秀明用食指关节一下一下“噔,噔,噔”的敲著房门,“敬老院里都这样,我端过不少的,不会嫌弃你的,你有些上火,別挣扎了,快打开门吧!”
秀明停下敲门时,房间里传来跳动的脚步声,接著,门锁“咔噠”一声,打开一条门缝,露出綾子半张涨红的脸蛋和一只充满羞恼的水光涟漪的眼睛。
“我真想一口咬死你,”綾子咬牙切齿,“你这个变態,又骗我,故意要让我难堪吗?你做到了……”
门缝里飘出了浓烈的香水味,还是最浓烈的玫瑰香。
“你在我眼里,要多邋遢有多邋遢,要多恶劣有多恶劣,已经没有下降空间了,还遮掩什么呢?你这只玫瑰味的骚狐狸。”
秀明轻轻推一下房门,綾子羞恼的脸色变得无所谓了起来,同时打开了房门。
她还是那身黑色和服,不过衣襟敞开著,腰间束带也垂在地上,她只是简单的披在了肩上,而且只有这一件衣服。
右手扶著门框,左手扶著不锈钢支架,右腿光脚站在橡木地板上,左腿与身子呈九十度,左脚仍然搭在不锈钢的支架上。
她的右腿似乎快要撑不住,正在抖动著。
秀明一愣,把她衣襟拢住,然后系上束带。
“我把最贵的香水倒里面了,你如果爱闻的话,可以端去收藏,你就是个变態。”
綾子带著无所谓的样子,带著颤音说著时,也鬆开门框和不锈钢支架,把左右手搭在了秀明肩膀上,並抬起了右腿,盘在了秀明腰上。
在她身后是蓝色的塑料大盆,盆口盖著一条白色的方形布。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闭嘴。”
秀明拿过不锈钢支架,把她搬到白色床垫上,接著转身走向那个蓝色的大盆子。
綾子保持著被他放下来的坐姿,怔愣愣的望著他,泪水在眼眶里聚集著。
在秀明走到蓝色盆子旁边时,綾子眼里的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她似乎並未察觉,依然望著秀明,抬了抬手,嘴唇有些抖动,似乎是下意识的咬住了下嘴唇,鲜红的嘴唇被咬得泛了白。
“理子酱,上来!”秀明忽然冲门外大喊。
“咳咳咳!”这声喊叫,似乎把綾子嚇到了,眼框瞬间睁大一圈,一阵呛咳之后,再次直愣愣的盯著秀明。
她几乎把嘴巴张到了最大,从喉咙里喘出了粗气。
“你这是什么表情?”秀明两手一摊,“难道要让我给你端吗?”
理子也正好小跑著上来了,她的小碎步恶习改掉了。
坐在白色床垫上的綾子,则紧闭了眼,上下两排的洁白牙齿咬著下嘴唇,前后的摩擦了几下,再睁眼时,活脱脱的像一条彻底摆烂的烂鱼。
“老…老公?”理子双手叠在小腹位置,低头缩肩,温柔又软糯的声音里带著疑惑和忐忑。
她想让秀明夸奖一下,她改掉了小碎步,但怕被骂,不敢说。
“把这个盆子里的东西,端到洗手间,倒进马桶里。”秀明面不改色,指著盆子说。
“好…好的……”理子很是乖巧的走到盆子旁边,蹲下身子,她双手刚放在盆子边缘,白色的方形布滑进盆子里浸湿了。
理子脸色一僵,侧身捂肚子乾呕起来:“呕~~~”
“理子酱~有必要这么夸张咩?”綾子藏在背后的左手,攥成了拳头,抖动著,但是却又把完好的右腿,搭在了左腿上,右手轻拍著凹凸有致的右脚,用著死鱼眼说道,“我可是倒了一整瓶香水的,800万日元的呢!好贵的哟~”
理子楞楞的扭身回仰起脑袋,望向了秀明。
她的脸色泛白,嘴唇同样抖动著,眼底充满了委屈。
“嗯,”秀明点了点头,接著说,“这只骚狐狸確实倒了一整瓶玫瑰味的香水,效果好像不太好,快端进洗手间倒了去吧!”
“好…好的……”理子泪水喷涌而出,端起屎尿盆子,哭著走了出去。
其实端屎尿盆什么的,理子是完全无所谓的,她也曾经在敬老院里做过义工,生活不能自理的孤寡老人,也是很可怜的。医院里有很多病人,也需要这样照顾的。
唯独綾子不行……
但这种事,她更不能接受秀明去做,毕竟是自家老公。
可为什么这样委屈?一定是綾子那副討厌的嘴脸,她竟然没有一点羞耻心……好可怕的女人……
理子端著盆子出门走下楼梯之后,秀明把门窗全部打开,並打开了电风扇,朝窗外吹著。
“你这只人渣,我还以为你会有爱心……你,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你怎么能这样欺负她?还是不是人?”
理子端著盆子,哭著走出去的样子,让綾子心里腾起了负罪感。任何一个有点良心的人,都不能接受她如此的被欺负。
“你还说我?你刚才那副语气,就是一副很欠揍的样子,要不是你脚腕有伤,我就把你摔地上了。”
秀明绕过床垫,走到工作区域,围著木架工作檯上的布料挑挑拣拣。
“我……她,她刚才没那么委屈,我才那样说的,我哪知道她那么委屈?还不是因为你赞同了我倒香水的事,才不小心附和的。都赖你,你这只人渣,害我有了愧疚感。以后我怎么在她面前抬得起头?她那副弱受的样子,我很想欺负的呀!”
“隨便欺负,只要不被我发现,但要让我发现了……”
秀明说著,抱过一堆絮和布料,又把盛放阵线的竹篮子丟在床垫上,“你就打一辈子工吧!”
綾子望著手边一堆的东西,还在发愣,秀明接著说,“现在是七点整,明天天亮之前,你要做出十只热销布偶,我给你弄个轮椅,你抱著它们去景区门口售卖。”
“你有病吧?”綾子抓起絮砸秀明身上,“我现在是伤员!我要养病!”
“活著就得干活,不然没吃的!我今晚就住你房间里了,一夜不睡,盯著你给我缝製布偶!”
“只缝製布偶吗?”綾子眨了眨眼,把两只手臂聚拢在胸前,前倾了身子,揭开衣襟一角,“只缝製布偶吗?还做別的嘛?”
“全套的我都看过了,你露这一点有什么用?”秀明甩手走出房门,“如果你加班工作的快的话,或许可以做点別的。”
“变態…”綾子张了张嘴,快速搂过布料和针线篮子,低头磨牙嘟囔,“你很优秀吗……变態……”
已经七点多了,晚饭还没吃,秀明正要进厨房,经过洗手间时,洗手间的白色木门敞开著,而理子,则蹲坐在白瓷地砖上,正抱著马桶小声哭著。
她脚上穿著的綾子的拖鞋,也丟进了马桶里,还好是清水泡著,没弄脏。
“理子酱,怎么了?”秀明佻著眉梢,一副没心没肺的语气。
理子一抖,“啪”地一声,关上了马桶盖子,扭身背靠著马桶,蜷腿斜坐著,双手背在身后反抱著马桶,仰头说:“没…没事……”
她的眼瞼,再次哭成了紫黑色的熊猫眼,怪不得容易哭成这样,皮肤是真嫩。
“既然没事,那你哭什么?”秀明叉腰俯下身子,“憋回去,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