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你也有今天
马寻来到韩国公府的意图昭然若揭,只是他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恶客。
马寻看著李善长,一脸的真诚,“我这人最是仰慕读书人,大概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才疏学浅。
李相能从浩如烟海的史书中找到唐宋旧制,实在厉害!”
这话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如果放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很多的信息不是秘密。
但是在如今这个年代,想要『復原”一些东西不是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在经歷了蒙古人近百年的统治,以及契丹、女真等民族轮番的掠夺,很多的实物或者书籍等等早就消失不见了。
就比如说皇帝的冕服,大家只知道是十二章纹,但是具体的样式不清楚。
所以到了明朝,很多的规矩、服饰等等,都需要在一些古籍的字里行间去復原。
面对马寻的吹捧,李善长笑著授须,“徐国公过誉了。”
看你那倔傲、得意的神情,半点都不像是谦虚啊。
马寻隨即话锋一转,“我先前閒著无事翻翻史书,也觉得有些事情挺有意思。就说这公主下嫁,很多的时候都是赐公主府。”
李家人的表情又变了,马寻就是过来找茬的。
马寻不管那么多,继续说道,“公主居於公主府,不与婆家往来。駙马晨昏定省,我倒是觉得这么做就全无夫妻情分了。”
李善长和李祺满头大汗,因为马寻说的也没错。
因为有些朝代就是公主下嫁之后是住在公主府,駙马要像伺候父母一般伺候公主。
就算是一些公主住在婆家,公婆也不能觉得自已是长辈,得守君臣礼仪。
李善长尷尬开口,“国舅教训的是。”
马寻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觉得这样倒不好,公主虽然是下嫁,但是到底是嫁出来了。凡事都遵君臣之道,日子也没法子过。”
歷史上的明朝中后期,一些公主可是被欺负的够惨。
不只是会被骗婚之类的,也包括住在公主府的话,駙马来见首先得贿赂守著公主府的。
一些黑心的嬤嬤以各种理由阻挠公主和駙马相见,这些公主犹如守活寡。
再者就是那些不受宠、不受待见的公主一旦过世,朝廷立刻收回公主府,將公主的子嗣赶出去。
马寻隨即笑盈盈的看著朱静镜,“听说前些天你父皇病了,你也没回宫看看?”
这是直接贴脸开大了,马寻可不在乎李善长和李祺如何去想。
既然他们都做出来了一些事情,那被当面质疑了也就別喊冤枉。
朱静镜脸色瞬间变了,连忙起身说道,“舅舅明鑑,我回宫探望父皇了。”
“哦,那就好。”马寻满意的点头,“前两年老二几个有些不听话,你父皇、母后赐了我一把戒尺,我还想著你要是连孝道都不顾,我得收拾你了。”
听听,刚刚还在强调君臣大义,现在就说著要教育公主,甚至对宗室诸王之长的秦王就差直呼其名了。
李祺这时候已经跪下了,神色有些慌张。
李善长也连忙开口辩解,“徐国公,老朽与犬子也是事后听闻。陛下健康状態,我等不敢问。”
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因为皇帝的身体状况算得上是核心机密之一,也影响著朝政。
所以一般情况下,除非是皇帝重病,要不然消息都是瞒著。
马寻好奇问道,“不是说陛下两天没上朝吗?难道是我在福建听错了?还是说这丫头去了宫里,回来也什么都不说?”
李善长和李祺的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他们就没见过马寻这样混不吝的人。
你好我好大家好,稍微有个台阶大家顺势下来,这场面多和谐啊,
偏偏是他马寻在这里刨根究底,而且因为他的身份,很多的事情还没办法生气。
李善长虽然气恼,可是更是没办法,
他一直都是外表看著是敦厚长者的模样,可是为人小气、记仇,平时都是他给人难堪,甚至是对一些同僚指著鼻子大骂。
但是现在好了,马寻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李家的人还只能听著,甚至还要当面表態、认错。
如果刘伯温看到这一幕肯定是倍感欣慰,他当官的时候没少被李善长破口大骂。
而现在呢,变成了李善长面色窘迫,只能连连解释了。
这还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啊,他韩国公也有这一天!
更主要的是李善长自从跟著朱元璋之后,基本上就一直保持著文官第一人的地位。
就连徐达、常遇春这样的人也要对他礼敬三分,甚至是皇帝对他也多有优待。
可是自从这个马寻出现后,两人虽然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但是每一次打交道都是李善长看似吃愈。
我堂堂韩国公,居然被一个乡野匹夫数次欺凌,传出去多让人笑话!
李善长、李祺,包括李存义都是如坐针毡,他们现在想的事情不免有些多了。
如果马寻只是因为听说了一些事情感觉到不满,这是他私自跑过来的,那还好说。
可是如果他是帝后授命过来的,那事情就严重了,这就意味著帝后对李家父子非常不满了。
李善长尷尬的无以復加,隨即对马寻说道,“徐国公,是我家教不严,还请见谅。明日早朝,
我定当上折请罪。”
马寻露出笑容说道,“韩国公说的什么话,我只是道听途说,以为大丫头嫁出来之后就忘了孝道。”
马寻隨即对朱静镜说道,“我到底是外臣,有些事情不好多说。多学学你娘,这些年她没少照顾你舅舅。”
孙贵妃的父母早逝,她算是由兄长孙瑛带大的。而现在这个孙瑛是从二品的参知政事,得朱元璋在应天府赏赐府邸。
別以为你李善长是开国第一功臣就了不起,朱镜镜是公主,这就够了。
李善长一家人都非常尷尬,因为他们確实都认为既然嫁到了李家,肯定是要守李家的规矩。
虽说也不至於刁难朱静镜,只是很多的时候也不会完全將她当做公主。
这不只是李善长自恃功高,也是觉得李家是高门大户、是书香门第,多少还是有些优越感。而且就普世价值来说,如今確实是男尊女卑。
说完马寻起身,“你带驴儿玩一会儿,我和李相说说话。”
李善长立刻打起精神,“徐国公,咱们去书房吧。”
李祺、李存义等人如蒙大赦,要是马寻继续发挥下去,李家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面对马寻的一些开喷,李家人现在只能唾面自乾。
到了书房,李善长温和开口,“徐国公,不知有何见教?”
马寻客气的说道,“韩国公说笑了,我本就是没什么见识的匹夫,这几年忙著医术对朝局也没多少了解。这一次厚著脸皮登门,还是因为有些事情不甚了解,还请韩国公指点。”
这才对嘛!
李善长一时间激动的都有些情绪失控了,他自然不会认为马寻真的是来请教什么。
毕竟李善长哪怕自认为对朝政等了解的非常深,可是他没办法指点马寻,因为这人有皇帝皇后的亲自指点。
这可是跟著朱元璋打天下的元老,自然知道朱元璋的能力和手段。
但是场面话得说啊,你徐国公总算是学会了『说人话”!
这就是巨大的进步,这就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些事情了。
马寻隨即开始真心求教,“韩国公,我去年在松江府孤岛上研製牛痘,也確实有不明真相之人误会於我,这事情您知道吗?”
李善长也不隱瞒,因为没必要,“我倒是听说一二,有人误会於你,以宵小手段污衊令夫人、
贵公子,实在是卑劣。”
马寻就说道,“我自认为是问心无愧,只是风言风语太多也不好。我毕竟是外戚,关起来门来说自家话。我这爵位得的我都虚,全都是靠我姐的恩情。”
李善长连忙劝道,“徐国公言重呢,你的医术高绝。以牛痘的法子预防天,这般手段实在可敬。真要说功在社稷、千秋都不为过,万家生佛都是应该。”
这话也有一定的道理,马寻要是立马噶屁,肯定马上能有庙。
说不定现在就有什么地方给他建庙了,不过那都是规模不大的小庙,他最多算个“野神”。
但是隨著时间的推移,这大概率是能和孙思邈这样的药王有一拼之力,建庙塑像、树碑立传,
这几乎是不用怀疑。
马寻隨即说道,“我隨后也问了问,多是觉得水师镇守於入海口,很多事情不太方便。韩国公,你觉得海禁这事好吗?”
听著马寻的话,李善长一下子错起来了。
难道真是转性了,这么个不问政事、疲怠的人,总算是想起来了他是国公,能参与很多政事的商定?
这一下李善长可就不困了,不是他好为人师。
单纯的就是李善长觉得人的寿数有限,得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政事当中,这才是真正的活法。
没了权力,那还不如去死!
至於先前在正堂说的那些事情,那都是小事了,不过是家风家教的问题,隨便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而现在和马寻探討海禁,再延伸一下討论权利格局等等,这才是真正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