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做生意也得守法
对於马寻的开窍,李善长倍感欣慰,
你徐国公医术天下无双,这是好事。
但是你应该做一个擅长医术的国公,首先將绝大多数的精力放在朝堂上,然后再考虑医术的事情。
这才是正解,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国公应该做的事情。
而关於海禁,李善长也有自己的想法,“小弟,你觉得陛下为何海禁?”
看看,现在关係一下子就亲近了,这都变『小弟”了。
但是於情於理来说似乎都说的过去,不只是因为临安公主现在是李善长的儿媳妇,更因为李善长是元老。
徐达、汤和等人见了马寻都称呼小弟,凭什么我李善长不可以?
马寻就解释著说道,“大部分原因还是倭寇滋扰,再者就是陈友谅、张士诚等余孽盘踞外岛,
这確实是个隱患。”
说到底就是海岸线太长,哪怕是明朝的水师冠绝天下,也没办法做到防御的密不透风。
这些倭寇登岸抢了就跑,水师想要追上都难。
李善长笑著点头,隨即又说道,“陛下之所以海禁,除了倭寇作乱之外,也是禁商。”
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在元末乱世的时候,江浙一带的百姓,甚至泉州一带的外国商团曾经协助过张士诚、方国珍等人爭夺天下,使朱元璋对海上贸易產生逆反心理。
再者就是朝责体系不断赔本,这对中央財政是个负担,朱元璋认为明朝的根本在於农业,而农业的產值足以养活大明王朝。
所以海禁就出现了,这是多方面的因素,而不只是单纯的倭寇。
看到马寻认可的点头,李善长继续说道,“你对松江府、浙江以及福建也了解,那边走私的商贾可不少。”
马寻就发愁的说道,“这也是,都说商贾重利轻离別、不事生產。我现在最怕的事情,还是商贾无家国。”
这话虽然极端,只是谁让有些商贾做的事情確实一言难尽呢。
这不只是针对於元末明初的商贾,也包括歷史上明朝中后期的晋商等团体。
看似是这些人有生意头脑,也吃的了苦,所以他们发財了。
但是你得瞧瞧情况啊,朝廷在严厉的禁止出口茶叶、铁器去草原,这些人能送过去。
为了遏制女真的经济,明朝一度断绝经贸,可是那些商贾还是促成了生意。
赚钱没问题,但是你首先得守法啊!
其实现在的晋商也有发展的趋势,因为明朝的开中法很大一部分就是晋商在做。
但是现阶段没必要觉得这是危害,谁让现在这些商贾能將一些货物送到边塞地区呢,为朝廷极大的降低了运送物资的损耗。
李善长笑著点头说道,“就是如此,商人逐利,陛下对此颇为不喜。”
不只是朱元璋对此不喜,传统的士大夫也都看不上商贾,士农工商也不是隨便说说而已。
“就说沈家、蒲家,你肯定也知道。”李善长就说道,“他们赚了很多钱,然后做了什么?买田地、生活奢靡、放高利贷,以及窖藏,这些事情哪一桩对朝廷有好处?”
赚了钱买地,搞土地兼併。生活奢靡的同时,也抓住一些机会给佃户或者自耕农放高利贷。
铜钱或者白银不掉,那就挖坑埋起来,这也是如今这个年代商贾的常做之事。
最主要的是如今的一些商贾其实也做垄断生意,主要是靠官商勾结。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对商人有好感?
更何况商人伺机进入政界也是常態,甚至晋商的起源算得上武则天的父亲,李渊起兵的时候木材商人武氏从財力上大力资助。
这类情况实在常见,很多诸侯起兵的时候,都是需要依靠当地富户的投资。
马寻对此也非常认可,“李相说的极是,只是商贾也有有利之处。先不说货运流通,多少还是能有些便利。再者就是商贸繁荣一些,百姓也能多个生计。”
这一点李善长自然也不反对,很多人不喜欢商人,是觉得商人就是赚差价。
但是稍微有点见识的,也能明白商贾能够带动一些產业的上下游。
马寻继续说道,“我此前在福建留意了一下,南宋时泉州市舶司每年能纳税两百万贯。这还没算蒲家独占市舶司香料贸易,这是何等財富!”
李善长仔细打量著马寻,他一瞬间有些相信胡惟庸此前的一些判断了。
说不定这个马寻,还真的是在暗中从事一些商贸的事情,而且大概率是走私到海外。
尤其是此前从江南等地收了一大批丝帛、瓷器,更是坐实了马寻海贸的事情。
李善长稍微沉吟一下说道,“小弟,老朽就托大了。齐人爱商贾,这事情你肯定也知道。”
这就是说的春秋时期的事情,当时的齐国確实上上下下都喜欢做生意。
富庶是真的,但是下场如何也就不言而喻了。
“李相,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海贸,那也得由朝廷掌控,决不能將诸多事情交给商贾。”马寻解释说道,“就算是需要与商贾合作,纳税等事也得严格监管。”
李善长就问道,“小弟的意思是將海贸变为官办的生意?只是这么一来,必有人说与民爭利。
+
马寻嘲讽的说道,“我最听不得『与民爭利”,这些人说的民是谁,他们自己清楚。”
对於马寻的调侃,李善长也不以为意,作为士绅自然也明白有些人的一贯说辞。
李善长隨即严肃起来,“小弟,你是不是真的在出海贸易?”
马寻矢口否认说道,“没有,绝对没有。就是出海打海盗、倭寇,水师所耗有些大。”
李善长显然不信这些,“你啊,卫国公在江南筹措了诸多物资,这事情瞒不住。”
“没瞒啊!”马寻理由十分充分,“就是我们这些人贪財,所以倒卖点东西罢了。李相,你也是知道的,钱財是个好东西。”
李善长提醒说道,“钱財是好东西不假,只是君子爱財取之有道。你得陛下宠信,什么时候缺了金银?”
马寻还是坚持说道,“还有人嫌钱多?京中不要说咱们这些勛贵了,就是很多文官面上说著黄白之物醃,私下里店铺一堆。”
这一下李善长更加没办法反驳,因为很多人確实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觉得土地兼併不好,认为朝廷应该少收地税,或者是给读书人更多特权等等。
所以私下里开店铺、在家乡广买田地等等,这都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皇帝的內帑都有一些小生意,皇庄或者一些店铺就是皇家在经营,
官办的青楼、酒楼等等,不要说在明初很常见了,放歷朝歷代都是常见的事情。
李善长隨即说道,“倒卖倒也罢了,这钱咱们不挣,一些商贾、地方豪强也挣了。只是不能出海挣,这事情你得心里有数。”
马寻用力点头,不过显然没將李善长的话放在心上。
船队都出海了,现在提醒也晚了。最主要的是皇帝对这件事情知情,保持著不支持不反对的態度。
还是要看马寻能不能做成一些事情,这样才好进行后续的安排。
马寻忽然问道,“李相,年初我得罪了胡惟庸,他是不是盯著我?”
李善长瞬间警觉起来,他其实现在就是一个『坐山观虎斗』的状態,很多的事情都是心中有数,不过坚决不说。
自认为都要拉拢他,所以哪边开出来的价码高,他就帮哪边。
甚至是两不相帮,你们斗你们的,我依然是韩国公,大事最终还是要我拿主意。
“小弟说笑了。”李善长笑著开口,“些许误会罢了,他岂会与你为敌?真要是心中有芥蒂,
我摆一场酒,如何?”
李善长这態度就有意思了,想要当和事佬?
不过他看起来是有这样的资格,胡惟庸是他提拔起来的,而在马寻面前也可以有开国第一功臣、皇帝心腹的姿態。
双方都给面子,那么一些小小的误会就此解开,毕竟两人也算不上生死仇敌。
马寻话锋一转说道,“李相,迁都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这是大事,因为应天府確实是有些『偏安一隅”,更何况还要考虑北方的民心。
李善长嘆气说道,“现在定新都实在太难,各地都有不足之处。”
关中残破、土地贫瘠,根本养不活百万人口。
如果靠漕运也不行,京杭大运河北段几乎都淤塞了。
这不是单纯的指到北平,这也是连接到关中的,同样是淤塞了。
马寻也连连点头说道,“是啊,真要是去了洛阳,重新疏浚运河都是难事。”
李善长忽然问道,“秦王殿下即將就藩了吧?”
马寻点头说道,“估计也就是这两三年了。”
“秦王殿下去了关中可有不少事情要做,重新修筑西安城池,还有关中要塞。”李善长开口说道,“真要是迁都,秦王殿下以后必然要改封。”
朱楼肯定是要去西安的,但是现在西安也是比较残破,包括一些要塞、城关都需要重新修筑。
至於迁都后,那更加不可能让他留在西安了。
马寻仔细想了想,说道,“我家老二应该喜欢修城,应该喜欢。”
歷史上的朱楼確实喜欢大兴土木,这几年西安也一直在修城,基本上雏形是有了。
六百年后依然是中国最完整的古代城垣建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