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阳端起酒杯,毅然决然地凑进了嘴边。
魏昭直勾勾地看著江黎阳,“大舅舅!”
江黎阳闻言,动作顿了顿,视线看向了魏昭。
“昭儿,好好的!”
说罢,他將酒杯里的毒酒一饮而尽。
酒是烈性酒,毒也是剧毒。
毒酒顺著喉咙进入肺腑,江黎阳只觉得腹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剧痛袭来,让他想要大喊大叫。
可他却只能无力地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分毫。
“大舅舅!”
魏昭呼喊一声,趴在了江黎阳的身上,凑近了他的耳边。
“大舅舅,二舅舅等你多时了。”
“你放心,江家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的。”
“待我登基,他们只会生不如死。”
“我不会要了他们的命,但他们这一辈子,都別想富贵享乐,更別想入朝为官。”
魏昭的声音很轻,但他的嘴就在江黎阳的耳边,说的每一句话,江黎阳都能听见。
江黎阳的眼睛越瞪越大,同时想要抬起手去抓魏昭。
可他早已没了力气,双手也根本不受控制。
努力半晌,却仍旧没能將手抬起,就这么断了气。
那一双依旧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愤恨与不甘。
魏昭看著这样的江黎阳,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大舅舅!”
魏昭又喊了一声,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他缓缓起身,伸出手,帮著江黎阳合上了双眼,小小的身子还在颤抖。
南詔帝看著这一幕,无声地嘆了一口气。
“昭儿,你別怪父皇。不是父皇心狠,而是你太心软,你大舅舅又掌权多年。若是有他在,你只能做一个傀儡皇帝。咱们魏家的江山,怕是就要姓江了。”
魏昭缓缓抬头,朝著南詔帝看了过去,“父皇,儿臣怕......”
“怕什么!”南詔帝的表情更严肃了一些,声音也更大了,“你是皇子!是朕看好的下一任皇帝!你什么都不用怕!朕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你只管放心!”
“...好。”魏昭答应著,又看向了地上江黎阳的尸体,“父皇,大舅舅的后事,可否交给儿臣来办?”
“好!就交给你,你去吧!”
“多谢父皇。”
魏昭应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喊了侍卫过来抬尸体,带著江黎阳的尸体退了出去。
南詔帝盯著魏昭离去的方向看了许久,即便看不到了,也仍旧没有收回视线。
他年少登基为帝,在位十几年。
虽然不如开国皇帝一样英明神武,但也绝对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
魏昭再怎么有心机,再怎么会演戏,也不过就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少年。
他怎么可能看不透魏昭心中所想?
魏昭刚刚的所作所为,他全都看在眼中。
他也清楚的知道,魏昭为什么会这么討厌江家的人。
不过是因为,江家当初逼迫他母亲进宫为妃。
魏昭不仅討厌江家的这些人,怕是也討厌他这个父皇。
可他註定已经活不长了。
最適合登基为帝的,只有魏昭。
因此,他就算什么都看出来了,也只能当不知道。
魏昭如何对江家,如何怨恨他,都没有关係。
只要魏昭能当好这个皇帝,就够了!
...
江黎阳死了!
这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都城。
和江黎阳是政敌的人,高兴之余,也有些好奇和担忧。
皇上连江黎阳都给处置了,那他们这些人,是不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尚且如此担忧,那些跟隨江黎阳多年的官员,一个个自然就更加担心了。
但不等他们多想,皇上就又下了一道圣旨。
南詔帝要退位了!
让七皇子魏昭继承皇位!
继位大典,就安排在半月之后!
不仅如此,还要在同一天,封虞幼寧为公主,昭告天下。
南詔帝有好几个儿子,却一个女儿都没有。
虞幼寧被封为公主后,就是唯一的公主,地位不可谓不尊贵。
更重要的是,还要在新皇登基当天册封,举行册封大典。
这简直就是把虞幼寧和魏昭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
这怎么能不让人震惊!
虞幼寧还不是南詔的人!
她虽然是蓬莱岛的外孙女,可身上流著的,却的的確確是大雍的血啊!
南詔朝堂之上,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百官议论纷纷。
但他们却也只敢议论,不敢有任何別的举动。
南詔帝多年来,性情都十分的温和,就算官员犯了错,一般也不会十分严厉地惩戒。
可现在,南詔帝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杀了皇后和嫡子,杀了皇后三族。
又赐死了江黎阳,江家的家產全都没收,江家一夜之间从权贵沦为庶民。
雷霆手段,让人心肝乱颤。
谁敢在这个时候冒头,那完全就是在找死。
没人敢反对,所有的官员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新皇的登基大典。
魏昭作为即將继承皇位的新皇,每日里都要陪在南詔帝的身边,面见大臣,处理朝政,学帝王之术。
而虞幼寧这个未来的公主,就轻鬆多了。
都城里的凝重气氛已经消失不见,街上恢復了热闹和繁华。
最重要的时候,所有的美食又都开始卖了。
虞幼寧每天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拉著楚淮序,霍清尘和江令舟一起出去,在都城的大街小巷里寻找吃的。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南詔却依旧十分暖和。
虽然不会下雪,但是雨水却格外的充沛。
虞幼寧他们出来吃饭的时候,天上还掛著太阳。
可等他们吃完要走了,外面却下起了瓢泼大雨。
之前都城也曾下过雨。
但每次大雨来得快,走得也快。
下的时间最久的一次,也只是一天一夜而已。
因此看到下雨了,也没人將其放在心上。
虞幼寧站起身,跑到窗户边。
好在窗台比较矮,不然她就算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外面。
大雨哗啦啦地打著树叶,雨中的树叶都显得更绿了。
虞幼寧正托著腮帮子看著,江令舟就走了过来,“幼寧不必担忧,估计雨很快就停了。”
“我不担忧呀!”虞幼寧用清脆的声音回答,“这里的饭菜很好吃。”
江令舟有些疑惑,前面这句话和后面这句话,根本就不搭啊!为什么要这么说?
正奇怪著,就听虞幼寧又道,“要是大雨一直下,咱们走不掉,晚上还可以在这里吃晚饭。”
江令舟,“???”
不愧是他的小师妹!
这小脑瓜里想的东西,就是和別人不一样!
楚淮序也走了过来,站在了虞幼寧的另一边,“我最近一直让人採买菌子,买好了之后,就送回了京城。”
顿了顿,楚淮序又加了一句。
“我也让人找了一些厨艺好的人,徵得他们的同意之后,带著他们一起回了京城。”
江令舟瞬间瞪大了双眼。
堂堂一国太子,到了邻国的都城,不窃取情报,不搅风搅雨,竟然挖人家的厨子?
虞幼寧也睁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楚淮序,眼中满是惊喜,“阿序!你太聪明了,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你找的厨子多吗?要不要去后厨问一问,万一这里的厨子也愿意去京城呢?”
楚淮序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坐在不远处的流云吩咐,“流云,你去后厨问一问。”
流云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听到这话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站起身就往外走。
那熟练的模样,看得人有些心疼。
江令舟看了看流云,又看了看楚淮序和虞幼寧,默默地走回到了桌边坐下。
霍清尘也在桌边坐著,见江令舟回来笑了笑,“你是跟不上他们两个的想法的。”
这话是实话,却让江令舟心中有些苦涩。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
几人循声看去,就见流云去而復返,表情还有些惊慌。
流云是楚淮序的贴身侍卫,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经歷过的各种事情也不少,甚少露出这样的表情。
楚淮序立即询问,“流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我还没走到后厨,就闻到了血腥味,进去一看,里面的人都死了。尸体还是温热的,看样子是刚死不久。我看了他们身上,並没有外伤,但口鼻有出血的情况,像是中毒死的。”
“毒死的?”虞幼寧立即就往楼下跑,“我去看看。”
楚淮序几人顾不上说话,赶忙都跟著下了楼。
此时,通往后厨的通道处,已经站满了人。
这些都是被大雨困在这里的食客。
大概是因为人多的缘故,他们竟然也不害怕,爭先恐后地想要进去看。
虞幼寧仗著人小个子矮,再加上力气也大,成功地从他们中间挤了进去,来到了后厨。
后厨里横七竖八地躺著十几个人。
和流云说的一样,这些人全都口鼻出血,脸色也有些不正常,一看就是被毒死的。
可好端端的,为什么毒死整个后厨的人?
难不成是酒楼的对家乾的?
这个时间,食客都已经用过饭了,正是后厨的厨子和伙计等人吃饭的时间。
若想同时毒死这么多人,那毒药应该下在他们的饭菜里!
可虞幼寧环视一圈,就见锅里是刚做好的饭菜,碗筷就摆在灶台上,还没来得及盛饭!
饭都还没吃,人就先被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