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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重回1980:从挑货郎开始发家 > 第256章 省报为其正名(6000字)
  第255章 省报为其正名(6000字)
  稿件送审时。
  年轻记者方锐还有些志芯。
  毕竟,个体经济、批发市场在传统主流媒体上,尤其是省报这样严肃的平台上,还是敏感词。
  但出乎意料,总编辑看后,只沉思片刻,“好文,应景,正好契合深化改革的討论,明天二版头条发!”
  阳光再次洒满浙南大地。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尽,县城的大街小巷已经响起邮递员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宋明理习惯性地来到办公室,打算像往常一样先泡杯热茶,再看看今天要处理的文件桌面上,秘书送来的那份散发著油墨清香的《浙南日报》引起了他的注意。
  省报不是每天都看,但今天头版的巨幅標题似乎有点特別。
  他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漫不经心地翻开报纸。
  目光掠过一版要闻,准备翻页时,二版左上角那篇占据了大半版面的报导像磁石一样吸住了他的目光!
  “地处瑞安西南、甌江之畔的马屿镇,因一个新生心臟的强劲搏动而显得格外滚烫一马屿光明服装批发中心”
  报导没有停留在泛泛的歌颂,而是用密集的信息点构建出澎湃的浪潮。
  开业仅半月,批发中心日均客流量逾两千人次。
  正月二十三,单日营业额一举突破八万元大关。
  这相当於望江乡全乡往年同期財政收入的数倍,更远超县城多家国营百货的月营业额而且这里是一个链条清晰、管理规范的小特区,记者现场看到,每一位经营者都亮证上岗,崭新的个体工商营业执照悬掛在各自摊位上方。
  厂价直销的標籤旁,统一摆放著带有『光明製衣厂』或『光明塑编合作社”税號、品名、数量、单价、金额清晰列印的进货发票。
  其中提到,批发中心的真正活力,在於它激活了无数根深入乡村的毛细血管。
  从中心批发走大批量工装、夹克、衬衫的货郎陈水根们,踏著印有光明合作社的三轮车,將时兴的服装送往瑞安、平阳、文成甚至闽北福鼎的边远村落。
  稿件当然也採访了批发中心的缔造者陈光明。
  “我们没有秘密,就是想把好东西以更快的速度、更公平的价格送到需要的人手里。”
  面对记者,陈光明笑容坦诚他身后的办公室白板上,清晰的记录著次日要发往几个大型代工点的布匹数量和即將上马的新款服装打样进度。
  “政策开绿灯,我们只是搭了个台子,让有本事的小生產能直接对接大市场。”
  “这不仅仅是赚钱,更是给千千万万个商贩们一次挺直腰杆、靠双手致富的机会!”
  报导的结尾则提到个体私营经济作为社会主义公有制经济的必要补充,已在甌江之滨破土而出。
  这股甌江春潮,正是对中央一號文件精神最生动、最热烈的回应。
  它不是什么歪风,而是改革大潮中一朵必然的、活力四射的浪。
  疏通渠道、规范引导、去除桔,让千千万万的中心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才能真正激盪出促进农村发展、繁荣城乡经济的壮阔大潮!
  整篇报导字字珠璣,图文並茂。
  大幅的批发中心內部照片: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柜檯闪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希望和干劲。
  配图文字直指核心:
  “政策落地,市场激活,个体经济生机勃发!”
  报纸猝不及防砸在了宋明理的心口。
  他紧紧著报纸边缘的手,指节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发青。
  那加粗的標题、那鲜活的数据像一记记重锤,砸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倖的幻想,也砸得他头晕目眩。
  报导里那些清晰到无法质疑的照片和票据,那些言之凿凿的农民收入对比,那些明確引用中央政策的话语,像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报纸上那一行行铅字,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正將他过往几十年的认知和坚持无情地捲入其中。
  他感到一阵室息般的胸闷,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灰。
  “噗通!”
  一声闷响,宋明理终於支撑不住身体,无力地跌坐在宽大的皮转椅上,沉重的身躯让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窗外,阳光正好。
  远处有隱约的喧囂声传来。
  报纸的影响力如同投石入湖,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到县城的每一个角落。
  批发中心里,余安一大早就拿著一背刚送到的浙南日报,兴奋得像个孩子。
  他让人把报纸贴在管理区办公室门口最显眼的公告栏上,又特意让门口维持秩序的运输队员把高音喇叭的音量调大了些,播送著报纸摘要。
  “號外!號外!省报《浙南日报》重磅报导咱们光明服装批发中心啦!”有识字又爱看热闹的货郎大声喊著,一时间,人流更加汹涌地涌向公告栏。
  王老四今天特意穿了那身崭新的深蓝色中山装,激动地站在自己的摊位前,手里捧著一张报纸,嘴唇哆嗦著。
  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让他的背脊挺得前所未有的直。
  “省报说咱们是个体经济展活力,瞧瞧,这话听著多提气!”人们的议论声充满了兴奋。
  往日里残留的一丝因国营单位挤压而產生的不安和怯弱,被这张报纸彻底驱散。
  陈光明和林雨溪站在管理区二楼的栏杆旁,望著楼下这幅情景。
  林雨溪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她转头看向丈夫,轻声道:“光明,省报—这真的太好了。”
  陈光明的脸上也带著由衷的笑意。
  他拍了拍媳妇的手背,“文件是方向,报纸是號角,这是时代给我们的正名。”
  虽然他早就已经知道时代的走向,此时也忍不住激动,自己竟然有幸成为推动变革的亲歷者此时,那几位曾奉旨前来查帐的工商局干部老刘等人,也默默来到了批发中心门口。
  他们没有再像上次那样径直闯入,而是站在不远处,手里也捏著那份《浙南日报》。
  老刘的脸色复杂难言。
  他看著报纸上王老四捧著发票的样子,再看看眼前人头赞动、秩序井然的批发中心,又想起昨天去国营百货二楼那冷清得疹人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
  “老刘,咱们之前——”
  旁边一个年轻的干事有些尷尬地开口。
  老刘摆摆手,深深地吸了一口带著浓重布料和汗味儿的空气,嘆道:“事实都登在省报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来啊,这市场真的是变了天了,咱们以后的工作重心,得放在怎么服务好、规范好这些新业態上嘍。”
  那严肃的面容第一次在面对批发中心时,露出了一丝释然,甚至有些许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同。
  时代的大潮,终於连他们这些站在岸边的人,也无从迴避地淋了个透湿,消息自然也飞快地传回了乡里,传到了那些星罗棋布的代工点。
  五丰村的旧仓库改造的工坊里,刘婶子放下手里的布料,戴上老镜,一字一句地给正在锁边的女工们念看报纸。
  女工们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眼神变得异常明亮。
  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紧接著,整个代工点响起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这掌声,是为自己而鼓!
  她们不再是躲在村角落里缝缝补补的家庭妇女,她们的劳动成果,是省报认可的、活跃在流通前线的商品!
  她们也是个体经济活力链条上不可或缺的一环!
  曹主任看著手下人激动递来的报纸,满脸放光,在办公室里连转了几个圈,嘴里反覆念叨著:“值了,值了,当初支持他建批发中心,这把押宝真是押对了!”
  这省报报导,就是他政绩簿上最耀眼的一笔!
  而此刻,在县城里另一头,那间曾迴荡著鄙夷与抱怨的三层楼的冷清卖场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二楼的针製品柜檯,出奇的安静。
  早上那份《浙南日报》被人悄悄放到了柜檯上。
  两个售货员也不嗑瓜子了,也不摇铃鐺了。
  两人脑袋凑在一起,默默地看著那份报纸。
  她们看到了灯火通明的批发中心,看到了省报对个体经济的肯定。
  再看看自己身边这无人问津的灰扑扑的布匹,听著窗外远处批发中心传来的喧囂,一种难言的失落感和隱隱的时代脱节感涌上心头。
  这份四千多字的省报报导,如同一颗重量级的砝码,彻底压倒了宋明理试图掀起的舆论围剿。
  不仅为马屿光明服装批发中心正了名,更以一种无比清晰洪亮的方式,向整个浙南、
  乃至全省宣告。
  一个属於民营经济的春天,正扑面而来,冲刷著旧的秩序,也重塑著无数普通人的命运。
  阳光斜穿过马屿服装批发中心巨大窗杨切割出的方格,在崭新的水泥地坪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空气里混杂著新鲜布匹、汗水和亢奋人声的气息,形成一种滚烫的、属於八四年的独特味道。
  陈光明正站在管理区二楼的栏杆旁,目光扫过楼下这片由他亲手缔造的、比国营百货更像百货的中心。
  摊位前的长龙不见缩短,三轮车装满了印著光明塑编字样的硕大白色袋子,像忙碌的工蚁般进进出出。
  喇叭里循环播放著,“重磅!光明牌新款男女工装,厂价直销——”的gg语,和摊主们嘶哑的报价声、货郎们急促的招呼声交织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声浪。
  “光明哥。”余安拿著当天的出货快报小跑上来,脸上泛著油光,声音里却全是兴奋,“上午的流水就衝过三万了,照这势头,不得了啊。”
  陈光明点点头,接过快报扫了一眼,数字背后是一个个村镇復甦的购买力和商贩们的脚步加快。
  “意料之中,告诉明勇那边,催紧一点那几个代工点,工装核心部件的生產节奏不能乱。”
  余安应了一声,刚要下去,目光警见楼梯口,神色忽然一顿,带著一丝惊讶和审视,“咦?他怎么来了?”
  陈光明顺著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楼梯口,一个穿著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梳著整齐分头的中年男人,正有些侷促地站在那里。
  他的身材微胖,面容斯文,眉宇间带著一种长期浸染在体制內形成的独特气质,此刻却被眼前这过於喧囂和新潮的场景衝击得有些茫然。
  他不是別人,正是汪师兄,百货商店的经理之一。
  陈光明眼中闪过一丝瞭然。
  该来的,总会来。
  “汪师兄?”陈光明脸上浮起真诚而热情的笑容,大步迎了上去,“稀客啊,哪阵风把你吹到我这乡下地方来了?”
  他伸出手,有力地握住了汪师兄有些发软的手。
  汪师兄的手冰凉,手心微湿。
  他扯动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眼神却忍不住瞟向楼下那人声鼎沸的场景,带著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光明—好久不见。你这里—·真是—”他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適的形容词,“真是·——.太热闹了。”
  “托政策的福,还有乡亲们捧场。”陈光明语气隨意,却把那份成功轻描淡写地带过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楼上坐,安静点,下面太吵,不是说话的地方。”
  管理区隔间不大,摆放著简单的桌椅板凳,余安麻利地倒了两杯热茶,识趣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小小的隔间仿佛自带隔音效果,门一关,外面的喧囂瞬间变得遥远而模糊,形成一种奇特的安静氛围。
  汪师兄坐在硬板凳上,双手捧著杯子,指节有些发白。
  他没有立刻喝,眼神有些复杂地落在桌面上那份摊开的《浙南日报》上,省报对他身边这位师弟和他一手打造的草台班子的盛讚报导格外刺眼。
  气氛沉默了几秒,尷尬感瀰漫开来。
  陈光明也不催,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自光平静地看看自己这位昔日的师兄,等待看他的开场白。
  他太清楚汪师兄此刻的处境和心理了,百货商店的日薄西山,售货员的怨气,宋明理的暴怒,对比看批发中心的日进斗金,这份煎熬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能放下身段走进这里,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最终,是汪师兄顶不住这无声的压力,长长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肩膀也隨之垮塌了几分。
  他抬起头,脸上强行挤出的那点客气笑容不见了,只剩下疲惫、焦虑和一种被时代浪潮拍打上岸的无力感。
  “光明,”他的声音有些乾涩,“咱们师兄弟,我就直说了吧。”
  陈光明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示意他继续。
  “百货顶不住了。”
  汪师兄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但隨即又涌上更深的苦涩,“货品压得死死的,库里全是老款,价格高,样子老。”
  “宋经理天天拍桌子骂娘,可除了骂娘,还能有什么办法?售货员也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昨天工商局的人去你们那儿检查,结果灰溜溜地回来了。今天这省报简直是——.”他苦笑著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著报纸的边缘,“往百货商店所有人脸上扇耳光啊。”
  他的语气里没有抱怨陈光明的意思,更多的是对一种无可挽回的趋势的陈述,还有对自己所依附的那艘正在倾覆的大船的绝望。
  “师兄的意思是?”陈光明適时开口,既不显得热切,也不冷淡,保持著一种温和的探询。
  汪师兄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抬头直视看陈光明。
  他的眼睛里,那些斯文、规矩、体制內才有的优柔寡断被一种强烈的生存渴望取代,“光明,师兄我在百货站了半辈子柜檯,管了十几年成衣,什么料子好,什么衣服走俏,什么款式城里人乡下人都认,我闭著眼都能摸出来,我不是宋明理,我脑子不僵!”
  他语速加快,带看某种急於证明自己的急切:“我知道,现在外面的新名词叫什么?
  市场经济了!你们这套——供销网络——路子正,符合一號文件精神!我看见了,真的走通了!可百货的路,真走死了!”
  “我想能不能让我也跟著你干?”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我知道,你那批发中心的位置满了,都是你一手带起来的货郎和代工点的能人。”
  “我不求直接有个摊位,我是想-你那些跑外地的运输队,运力那么足,线路铺得那么广,我能不能—?能不能用百货站的名义,搞个联络点?””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著试探和不確定,“虽然百货现在客流稀拉,但好互在县城中心,地方够大,后仓也宽,总有点用处—”
  陈光明没有立刻回答。
  他手指轻轻敲击看桌面,发出篤篤的轻响,似乎在衡量看什么。
  汪师兄的提议,无疑是个意外,但也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內,这位师兄的嗅觉,果然比宋明理灵活得多。
  “百货的地方和名义?”陈光明重复一遍,脸上没什么表情,“师兄,恕我直言,百货最大的困境是什么?”
  “不是地方不够大,也不是名义不够响,而是人心散了,商品僵了,机制死了,你们背靠的那个体系,现在反而成了最大的包袱。”
  “它限制了你们的定价权、商品选择权,甚至是售货员的服务意愿,它们就是一根根绑在腿上的铅块,你看楼下的货郎,他们的脚是自由的,跑得快不快,赚得多不多,全看自己本事。”
  汪师兄的脸色白了白,陈光明的话直戳要害,毫不留情。
  他嘴唇动了动,想辩解什么,却找不到有力的说辞,只能颓然地低下头。
  陈光明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不过,师兄你的本事,我是认的。”
  “你对商品流通的理解,对各地消费习惯的熟悉,尤其你背后这么多年积累下的那些关係,供销社的老採购门路,县里轻工口的熟人,甚至邻县那些搞调拨的人这些都是货郎们,甚至现在的批发中心都欠缺的无形资產,或者说渠道价值。”
  渠道价值这个词让汪师兄眼神亮了一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所以”陈光明身体再次前倾,眼神锐利起来,“如果师兄真有心放下铁饭碗,端起新饭碗,不是不行。”
  “但想用百货那套老招牌换张船票,不够分量。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汪师兄这个在商品堆里二十年,眼光老到、脑瓜子转得不算慢的老供销,这个人脉积累和那份想跟上时代的心气,这些,百货两个字给不了我。”
  汪师兄的心跳猛地加速。
  陈光明的话像一把手术刀,剔除了他幻想中带著光环的百货外壳,露出了他那点还算拿得出手的內。
  虽然被剥得不剩什么,反而让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
  “我我明白了。”他用力点点头,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我回去就想办法,单位那我也得有个交代。”
  他说得含糊,但陈光明听懂了。
  这是要辞职,或者至少要想办法停薪留职之类的操作了,那一步迈出去,才是真的与过去割裂。
  陈光明脸上露出了真正放鬆的笑容,起身亲自给汪师兄的茶杯续上水:“这就对了。”
  “师兄,时代不一样了。”
  “好牌握在旧打法的人手里,是烂牌,旧牌握在新玩法的人手里,未必不能打出去一点响声。”
  “钱跟著人走,路是人踩出来的。”
  “你看到的是批发中心人山人海,我看到的是流通效率,是信息不对称被打破之后爆发的需求。”
  “百货大楼的门脸价值会隨著它体系的僵化而迅速贬值,但你脑袋里那些关於货、关於路、关於人的活地图,在未来的供销网络里,会是真正的金钥匙。”
  他伸出了手:“欢迎加入光明网络,汪经理,准备好,以后可没有清茶报纸,只有汗水和利润了,我们这儿,只看本事,不认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