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脱敏
陈俊和小王蹲在仓库外的旧木箱后面，仔细观察著这座他们从未进入过的建筑。
仓库外墙的铁皮已经斑驳不堪，大片的铁锈如同一片片褐色的鳞片，附著在铁皮表面。
靠近地面的位置破了一个小洞，原本挡在那里的渔网框不知何时被人挪开了，只留下几根散落的木棍，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仓库內部堆放的杂物。
他们慢慢凑近，陈俊眯起眼睛，看向洞口相反的方向。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自己平时离开码头时会走的那条小路。
几个渔民正推著小车经过，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被拉得长长的。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动，原来自己可能在过去的某一天，他匆匆走过码头，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这里，早就通过这个缝隙看到过仓库內部的某些角落。
“要进去吗？”小王已经迫不及待地搓著手。
“进。”
仓库的铁门比想像中沉重，陈俊的手刚碰到锁链，铁锈就往下掉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让开点。”小王蹲下身，从兜里掏出多功能刀，他熟练地操作著，三两下就撬开了生锈的铁锁。
“还好带了你来，不然这锈死的锁扣够我折腾半天的。”陈俊鬆了口气，看著小王利落地收起刀子。
铁门被推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陈俊下意识皱了皱眉，用手在鼻前扇了扇：“这地方多久没人来整理了？”
小王探头往里望，黑漆漆的仓库深处隱约能看到堆积的杂物轮廓。
“说是废弃一两年了。”他摸出手电筒，光束划破黑暗，照亮了地面上厚厚的灰尘，“不过看这程度，感觉像是更久————”
说著就大咧咧地往里走，隨手拿起地上一个浮標把玩。
陈俊谨慎地迈过门槛。
仓库內昏暗潮湿，空气中瀰漫著复杂的霉味，
昏暗的光线里，成捆的旧渔网堆到天板，网眼上还掛著乾枯的海藻。
他的自光扫过左侧，那里有台柴油发电机，外壳已经严重生锈，一些零件也已经损坏，静静地躺在地上。
陈俊的目光扫过最近处的几个木箱，上面用粉笔写著模糊的数字。
他注意到，虽然不少物品都能看清，但他的视线移到仓库深处时，角落依然笼罩在一种奇怪的朦朧中。
当他试图聚焦视线时，那些区域的轮廓会轻微扭曲，就像透过夏季炎热的空气看东西一样，景象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陈俊按住太阳穴，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但比预想中要轻得多，远没有之前尝试离开码头时那么强烈。
“那边箱子里是什么？”陈俊指向角落。
小王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写著一一怎么了？”
陈俊眯起眼，那些字在他眼中像隔了层毛玻璃。
他向前走了几步，一阵眩晕袭来，不得不扶住门框，
那门框已经有些鬆动，在他的扶持下微微晃动。
“喂，你脸色好差。”小王担忧地看著他，“要不別进去了？”
“再往里走走。”陈俊坚持道，强忍著不適往里迈了几步。
他的脚步有些跟跪，身体微微摇晃。
隨著深入仓库，眩晕感越来越强。
那些堆放在深处的渔网和木箱在他眼中变成了扭曲的色块，完全无法辨认形状。
他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点，耳边响起嗡嗡的杂音，那杂音越来越大，仿佛要將他的意识淹没。
“够了够了！”小王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拖，“你看你都站不稳了！”
回到门口，陈俊的眩晕感立刻减轻，
他深吸了几口气，让清新的空气充满肺部。
十几秒后，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掏出小本子记下，能看清的区域约占仓库一小半区域，模糊区域的物品轮廓会隨注意力变化，没有出现循环重启的徵兆。
“能看到但无法理解的物体会引起排斥反应，但不会直接触发重置。”他在“认知边界判定標准”这条下面划了道横线，又补充：“需超出日常经验范围达到某个阀值。”
小王拍掉手上的灰尘，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所以，其实你看见了，只是没法看清。”
陈俊揉了揉太阳穴，那种眩晕感还未完全消退：“目前看是这样。”
“那要不要多试几次？那叫什么来著脱敏实验！”小王兴奋地比划著名“就像我二舅养的那条怕鞭炮的狗，多嚇几次就习惯了。”
陈俊摇摇头：“先確定哪些地方是认知外吧。”
他翻开笔记本，在“仓库”后面打了个勾。
渔政船停靠在3號码头，崭新的白色船身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陈俊能清晰看到甲板上的栏杆和舱门，这些都是他平时见过的。
陈俊知道这艘船的存在，但从未上去过。
他们透过窗户，熟悉的仪錶盘还能看清，但新增的电子设备在他眼中就是一团模糊的光影。
“这么大个显示器你都看不见？
2
“能看见轮廓，但细节是糊的。”陈俊揉著太阳穴，“就像高度近视没戴眼镜。”
之后，他们又尝试了几个地点。
新建的通讯塔，塔身清晰可见，但通过窗户里却看不清里面的设备。
后山小路，熟悉的土路部分正常，但新修的台阶让他头晕目眩。
每次接近认知边界，陈俊都会出现类似的症状，视野模糊，轻微头痛，有时还会耳鸣。
但只要退回熟悉区域，这些不適就会立刻消失。
傍晚时分，他们坐在码头边的石墩上休息。
陈俊翻看著笔记本，上面已经列出了十几条测试记录。
“所以，”小王啃著苹果总结道，“你能去的地方都是你平时注意过的，没留意过的就会头晕？”
“差不多。”陈俊点点头，“但比那更复杂，有些地方我虽然没去过，但只要听人详细描述过，也能接近。”
这个循环世界的边界並非固定不变，而是隨著他的认知深浅呈现出渐变的状態。
那些他亲眼见过，特別留意的地方最为清晰，听说过但没亲眼所见的次之，
完全未知的区域则根本无法接近。
小王：“今天就这样了？”
陈俊揉了揉略微胀痛的脑袋：“明天再继续吧。”
“那明天见。”分別时小王笑著说，“虽然我会忘记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