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欧洲未知歷史研究院
时间在沉默中逐渐流逝，
仓库区域的摄像头画面反覆播放著相似的，血腥而原始的场景，每一次尝试都以实验对象的惨死告终。
卡尔放下望远镜，看了下时间：“安排其他人继续盯住庄园，我们该去布达佩斯大学了。”
车子无声地滑出树荫，向著布达佩斯大学的方向驶去。
那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熄了火，停在距离大学不远的一条林荫道旁。
卡尔透过车窗帘的微小缝隙，观察著学院大楼三楼的某个窗户，那是歷史系科瓦奇教授的办公室所在的位置。
窗户开著一条缝，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似乎在整理书籍或文件。
“科瓦奇。”年轻人在平板电脑上调出科瓦奇的基本信息和几篇公开论文摘要，“..专攻东西方早期文化交流中的象徵符號学，尤其是近东-中亚-远东这一路线的符號演变与隱喻解读—难怪霍尔蒂会找他，东方那些奇奇怪怪的云纹，神兽，符確实是他的领域。”
“对了研究院那边又发新简报过来，共享库更新了。”
年轻人所说的，是“欧洲未知歷史研究院”的內部共享平台。
这个名义上是整合欧洲资源，旨在协同研究散落各处的东方文物及其背后歷史的机构。
机构的存在本身，本质上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妥协。
是各国面对日益复杂的全球性歷史谜团与考古发现溢出国家界限时，达成的一种微妙妥协。
它由欧盟主要国家倡议成立，总部设在布鲁塞尔，吸纳了来自欧洲及部分北约盟国如美，加，澳的文物鑑定，史料分析，符號解密等方面的顶尖专家。
各国都意识到单干效率低下且容易撞车，但又无法完全信任对方的“无私”和对己方核心利益的忠诚。
其核心职能是整合散落在欧洲各处的，与东方歷史，尤其涉及古代秘密，失传技术，
早期宇宙观等，相关的文物线索和研究资源。
研究院提供平台和信息共享，但具体行动由各国派驻在研究院的“联络协调官”根据线索的价值和所在国情况，上报各自国內的主管部门，由国內决定是否行动，如何行动，
並协调资源。
研究院本身不直接指挥跨境行动，更多是协调信息同步和避免衝突。
一切以国家利益优先。
合作是为了效率，避免重复劳动和资源浪费，也是为了在面对真正超越国界的『末知”时能更快整合力量。
通过一个高度加密的內部共享资料库，成员机构可以上传初步发现的文物扫描件，文字抄本，相关环境数据等信息，旨在协作破译，避免重复工作和信息茧房，提供了共享基础信息，目的是在公开层面上“合併同类项”。
把散落在个人或机构手里的，与『未知歷史”尤其是东方相关有关的文物，文献，传说线索，儘可能地收集，鑑定，归档，共享基础信息。
避免有价值的线索被理没或者被別有用心的人独占。
然而，一旦共享信息中出现了指向性极强的“价值线索”，或是在文物现场出现了需要迅速行动的时机，真正的追逐就开始了。
研究员里瀰漫著心照不宣的默契，当一个国家对某条共享线索启动了主动且具有一定规模的深度研究项目，比如保护性发掘，秘密追回，特殊解读项目，其他成员至少在公开层面上会克制其针对性的行动，以避免引发直接的，难以收拾的衝突和资源內耗。
当然，线索所在国，有所有的知情权。
至於情报人员之间的暗流涌动则是另一回事，只要不打破水面上的平静即可。
“荷兰那边，去年维也纳拍卖会上被阿姆斯特丹那个低调藏家拍走的『西夏天书”的铜牌，已经做了高精度数字扫描了，初步上传了三个角度的红外照片和表面拓片，铜牌上的符號看著像是文字变异体混合了抽象的星象图还有两人在邮件里吵起来了，一个认为是晚期西夏祭司占卜的残余仪式符號，另一个坚持说是元蒙早期藏地融合党项文化的尝试，和中央王朝无关。”
信息最后，还留有特別说明【註：这条信息刚出现，尚未標註状態，意味著任何国家的团队都可以启动评估或接触收藏者，但需要公开標註行动意图】
卡尔目光看著学院大楼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卢森堡那位让·巴蒂斯特珍藏的那块有的龟甲，经过分析专家团基本判定是东方晚清民国时期的偽作，用的是真龟甲和老工具，但文字是拼凑臆造，研究小组气得还在內部通讯上抱怨了好几句。”
找到假货，是常有的事。
卡尔对此见怪不怪。
“德国倒是有进展，莱比锡大学东亚系最近在整理十九世纪末传教士档案时，翻出一本夹在航海日誌里的古地图残页，保存得很糟，但用多层扫描技术还原后，確认是一幅明代海图的一部分，重点標註了南海几个现在地图上模糊的海岛位置，最关键的是，那些岛旁边，用细笔描绘了几个非传统符號的象形標记，一个像扭曲的个门』字，一个像被波纹缠绕的眼睛，还有一个，有点像分叉的闪电或者，某种植物根须？德方特別標註『標记含义不明，可能为岛民特有標识或航行標记异化体』，扫描件已经上传了，標记部分用红框標出。”
【註：这成了德国的內部项目，其他国家如需介入需提交申请】
年轻人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条还有点价值，补充道：“负责此案的米勒博土在报告后附带了一条私人笔记：『標记的抽象风格与研究院共享案例库中两份匿名提交，来源標记为希腊和义大利，与中国明代私人航海笔记募本中出现的某些神秘符號有微妙呼应，但数量太少，无法確认关联性，已建议做交叉比。』”
“各国行动倒也不慢。”卡尔听到这，说道。
他看向年轻人，“这次共享里有提到青铜碎片相关的新东西吗？”
年轻人快速翻回之前的简报：“没有，霍利蒂庄园文物这条线，目前是我们在跟的“独立项目”，至少在公开简报层面对教授本人没有额外记录。”
另一人：“听起来都是些零碎的消息，和我们手里的线索以及中国那边的大发现比起来，感觉有些太慢了。”
就在这时，科瓦奇教授办公室的灯熄灭了。
片刻后，穿著灰色风衣，拎著一个旧式公文包的身影出现在大楼门口。
卡尔说道：“该开始工作了。”
“嗯。”
此时。
欧洲未知歷史研究院，一级协调中心b区。
杰斯珀·伦德刷了门禁，穿过一排排工位，习惯性地朝几个熟悉的面孔点点头。
“下午好啊，杰斯珀。”旁边工位的同事头也不抬地招呼，她正飞快地敲击键盘，“该死的葡萄牙里斯本小组，他们要的资料清单昨晚才提交，今天一早就在问进度，
好像我们能变魔术似的—”
伦德笑了笑，没停下脚步：“告诉他们你还在梦里帮他们找呢，让他们去梦里取。”
他隨口应了一句。
这种小抱怨在这里是家常便饭。
他走到自己的工位，按下主机按钮，屏幕依次亮起光芒。
他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舒適地向后靠了靠，任凭系统加载完成。
一会，屏幕上显示出“工作概览”界面。
各种顏色的小方块代表著不同地域或研究小组提交过来的待处理请求，等待协调的协作关係，以及各种状態更新的简报通道，
大部分区域都是平静的绿色或代表“进行中”的蓝色，基本都是些寻常事。
德国柏林博物馆的资料调阅请求，显示已处理，权限批准。
西班牙马德里大学的会议邀请回復，荷兰阿姆斯特丹共享数据包上传，进度已经到了95%，快结束了。
都是按部就班的活。
伦德慢悠悠地点开左侧的“待办队列”。
最上面一条標籤是“协调请求：德国莱比锡文件传输授权”。
他点开详情：
德国莱比锡大学东亚研究项目组。
事由：需要將一批高解析度馆藏古籍善本扫描件发送给义大利佛罗伦斯的古文献修復中心，用於合作修復项目中的纸张纤维比对研究。
特別说明：古籍属莱比锡大学特藏，传输需確保最高安全加密等级並要求接收方签收回执。
状態：待协调中心处理为传输建立安全通道。
这就是一份再平常不过的文件传输授权请求。
伦德快速检查系统记录，確认莱比锡大学有共享这些古籍扫描件的权限，且佛罗伦斯修復中心被允许接收。
选择好沟通通道，然后通知双方。
系统自动向项目负责人邮箱发送通知：“您提交的文件传输请求已批准，请登录协调中心安全平台，通过以下连结上传您的文件”
搞定。
他习惯性地拿起桌角的马克杯，放到嘴边才发现是空的。
“喷—”他咂了下嘴，准备起身去续杯。
就在他刚离开椅子的时。
“叮！”
屏幕上標识为“行动组通讯”的区域，一个代表法国行动队的头像闪烁起来，弹出了新消息。
伦德眨眨眼，放下咖啡杯，点开图標。
標题开门见山。
“物品发现：义大利境內（托斯卡纳区域），申请多边协作鑑定。”
“我们在义大利佛罗伦斯北部郊区，执行一项已获授权的浅层遗蹟调查项目时，於计划外地点意外发现了一件埋藏於浅表土层的小型金属器物，相关现场照片集，探测数据及精確定位信息已上传至我方共享区域。
物品简述：
材质：青铜，部分锈蚀。
形態：非规则几何形，尺寸约手掌大小。
特徵：表面刻有清晰但无法辨认的符號，风格独特。
发现地：位於当前作业许可边界外约150米处，地点坐標已上传。
根据《跨成员国土文化遗址合作协定》及研究院的相关协作规则，该物品发现於义大利国境內，必须与义大利研究机构共享信息並协调后续研究。
请协调中心代为联络义大利考古遗產监督办公室，以及义大利国家研究委员会小组，
通报此次意外发现，並安排两国小组负责人进行初步接触沟通。
我们需要开始討论后续物品的处理，初步检测安排及可能的联合研究框架。
附：物品现场照片及初步测量数据。
领队：皮尔·勒克莱尔。”
伦德看了一眼照片。
照片是在泥土地上拍的，东西挺小，外表是脏兮兮的青铜色，一角翘起，上面刻著一些弯弯曲曲，让人看不懂的符號。
他对这符號代表什么一窍不通，只看出法国人挺守规矩，发现在义大利地头上，第一时间就上报请求协调了。
这很合理，毕竟在谁家地里找到的，按规矩当然要联合人家一起研究。
当然，每个外国小组里面，其实都会安排本国人。
具体研究怎么做，有他们专业的人去操心，他的工作就是搭个桥。
这事处理起来也不复杂，关键在於快速，准確地把消息传达给义大利的官方和学术负责人。
不过十分钟。
他再点开页面看了一眼，法国领队已经把物品的几张清晰照片和简要说明发到了系统。
伦德最后警了一眼那个邮件里的照片，嘀咕了句：“也不知道义大利那边能看出什么名堂.”
隨手把它缩略图关掉。
然后起身，重新冲了一杯咖啡。
一会，伦德靠回椅背，他看著屏幕上已发送的邮件和会议提交申请，心里清楚，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协调”开始，跟义大利总部解释清楚，爭取支持，可能还得討价还价。
不过此刻邮件发出，工作流程的前半部分完成了。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关键的沟通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