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夜灯长明(八)
酒德麻衣的视线,停留在了路明非紧握的右手。少年白皙的手指交合著,用力握紧,血色被这份力量逼退,包围著手腕一整圈的皮肤都有些发白。
从漆黑的指缝里,酒德麻衣能看见些许.-她不是很敢深想的东西,那是一道难以言喻的粘稠阴影。
把舒张的手,握紧成拳头,指缝里的因为没有光亮进入,自然泛起了黑色。可路明非的手指之间,那抹独特的顏色並非是纯粹的黑色,而是一些带著粘稠质感的“黑色”。
酒德麻衣说不上来这两者到底有什么不同,但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东西而且,她知道,那绝对不是血一一鲜血的铁锈味她可太熟悉不过了。
心底的那根弦在不断报警,酒德麻衣的內心在告诉她,快点离开,离远一点,最好拔腿就跑。
但她不想顺从本能的想法。
说难听一点,身为奶妈组的一员,她最核心的任务一直都没变过一一必要时付出一切去保住路明非,力量、尊严、生命、灵魂,那都是可以付出的代价。
不管她的灵魂是否自由,不管她是否被契约束缚,这一项任务一直深深的埋在她心底,从未动摇过。
现在,这道困难的选择题摆在面前,
是听前老板的话,乖乖待在一旁,路明非饿了就端饭渴了就餵水,將“照顾”延续下去。
还是顺从自己的想法一酒德麻衣选择了后者。
在她没得选的时候她自然可以顺从前老板的一切话语,可现在她既然有得选了要是还顺从前老板的指示,那她不是白自由了?
再说了·不论是理性还是感性,都催促著她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酒德麻衣脖颈处的肌肉,很不自然的上下需动了一下,紧张、恐惧、担心交织在一起,被她顺著喉管一口咽下。
她紧闭著双眼,似乎在做著心理建设,毕竟这种连路鸣泽聊起来都要避讳的东西,肯定不是个什么简单的食物,可没等她鼓足勇气,身体却为她做出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诚实举动一一她的手指已经快碰到路明非紧握的右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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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停止了向前,酒德麻衣惊讶的望看目己的指尖。
出乎预料。
酒德麻衣丝毫不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在过往的经歷里,面对触手可及的、名为【死亡】的东西时,要说不害怕不动摇那是不可能的,她每次坚持著和死亡对峙,也只是职责所在和无可奈何。
如果可以,她永远都不想去面对那些东西。
可现在,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害怕了,但是她的身体有著另外的想法。她甚至都还没能下定决心—“
“我只看一眼我只是想看一眼.”酒德麻衣低声自语,指尖已经搭在了路明非的紧握的右手,“就当是我压制不住好奇心——就当是我想要一一履行保姆奶妈的职责吧——”
短短的一段话,转瞬而逝的几秒钟,她在这个时刻完成了对自己想法的坚守。
说是洗脑自己欺骗自己,也行,现在的她显然在乎不了那么多。
她只知道,如果没有路明非,她或许又要回到下水道里,靠著头顶落下的一点点光斑度过每一个煎熬的日子。
“鬆开,鬆开“
“鬆开,乘—.让我看看你到底在握著什么—.”
酒德麻衣的声音压得极低,就像是在摇篮旁哄著昏昏欲睡的婴儿,而就在她將路明非的手掌打开的那一瞬间一一噠·——·
她如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迅速抽回了手,並往身后大幅度跳了一步。
敲击声?
又或者,是什么人用嗓音模仿的敲击声?
酒德麻衣可以保证自己没有幻听,她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幻听的症状,哪怕再煎熬再犹豫,她的每一根神经都是紧绷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她的感知。
她迟疑的看向了四周,又將目光停留在路明非的唇边,路明非的嘴巴不知何时张开了一丝缝隙,似乎刚刚的声音就是路明非发出来的。
可酒德麻衣第一时间就將这个可能性排除掉了。
那声音极近,也极其飘渺,与其说是路明非无意间哼唧出来的,倒不如说,是在她耳朵里“长”出来的。直接诞生於她的耳蜗里,如同一根寒冷的倒刺,为她的神经刻下一道深深的疤痕。
她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几丝粘稠的触感停留在她的指尖,抽动鼻子,一股清晰的铁锈味便进入了鼻腔。
是血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酒德麻衣似乎突然有了第三只眼一般,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刚刚的那一声轻巧的、隱秘的“噠”上,而视线正注视著自己沾染了血跡的手指。
可是,她似乎又已经看见了,在她触碰过路明非的手掌之后,路明非的手已经不再紧握,完全打开了。
她一开始想要追寻的东西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她只需要仔细看一眼確认即可。
用【看见】这个词来形容有些太虚妄,不如说,酒德麻衣感觉到了路明非张开了手掌,不通过声音,不通过空气流动,也不通过视觉触觉,就像是传闻中女性天生就拥有的第六感。
酒德麻衣一时感到一阵难言的荒谬。
她下意识的抬起眸子,转动视线,想去看看路明非的掌心。但在这一瞬间,她整个人的动作又陷入了凝固一般的死寂。
並非是魔鬼路鸣泽重新降临,控制了她的一举一动,而是她自己做出的这样突兀的抉择。
在她的视线即將落在路明非掌心的那一刻,酒德麻衣几乎能闻见从自己心底涌上来,直达大脑的兴奋感,她来回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看路明非到底握住了什么。
可这种刨根问底的兴奋感,恰恰就是令她止住动作的源头。
酒德麻衣清楚的记得,自己所有举动的出发点,並不是追求【真相】,而是保护路明非。
有某个神秘诡异的“东西”在诱惑她,诱惑她去看路明非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