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馆內,秦伽罗透过雕的窗欞,望见外头越聚越多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好呀!
来的人越多,她踩著大楚公主扬名的效果就会越好。
秦伽罗理了理衣襟,正准备再添一把火的时候,却听见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是葛仲和蒙平来了。
两人皆是一脸的焦急,身后还带著一队侍卫,神色凝重。
他们本想低调入城,却不想秦伽罗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半个京城的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葛仲一眼看见四方馆外围观的百姓,以及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裴渊和谢云祁,顿时两眼一黑。
“糟了!”
“公主这次,怕是收不了场了。”葛仲低声道。
蒙平紧握著手里的佩刀:“现在挤进去拦还来得及吗?”
葛仲摇头苦笑:“晚了,你看——”
这时,馆门『吱呀』一声打开。楚青鸞的身影隨之出现在台阶上。
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鲜红绣金的骑装勾勒出她纤细饱满的身姿。
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最后定格在秦伽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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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公子。”她微微一笑,“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的『论道』了。”
当她踏出四方馆的那一剎那,原本还嘈杂不堪的厅堂內瞬间安静下来,眾人屏息,目光在她与秦伽罗之间来回游移。
她步履从容,行至最中央的位置,眉眼含笑:“听闻秦公子对女子参政颇有微词?”
秦伽罗摺扇一展,毫不退让:“在下不过实话实说,身为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参政议政,终究不合礼法。”
楚青鸞轻笑:“《周礼》確曾有言『妇言不出於閫',可《尚书》亦载'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此言警醒的是乱政,而非女子本身。“
她眸光一转,“若以男女论才德,那敢问秦公子,商有妇好征战四方,汉有吕后治国安邦,她们可曾'德不配位'?”
秦伽罗瞬间语塞,但很快又反击道:“那都是特殊时期——”
“好!”楚青鸞截断她的话,“那么如今北境战事频繁,江南水患连连,算不算『特殊』?
本宫推行新政,解百姓之苦,难道反倒成了罪过?”
在场眾人听闻,皆暗暗点头,露出讚许的目光。
秦伽罗眯眼,道:“公主自詡才能过人,可若没这层身份,新政又岂能推得动?”
楚青鸞似笑非笑,向前踱步而出:“秦公子既知晓本宫曾和离,就该明白——这『公主』的头衔早就不是护身符。”
她目光环视著在场眾人:“三年前本宫提议改革漕运,遭世家联名弹劾,提议减免赋税,更是被骂『妇人之仁』。这些,可都是诸位的亲身经歷。”
这时,人群中有几位曾联名上书过的大臣,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人群中,谢云祁和裴渊目光灼灼的看著高台上的女子,仿佛天地间所有耀眼的光芒都集於她一身。
她站在那里,不疾不徐,言辞如刀,却又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
同样的,这一幕也落入不远处茶馆二楼的一双眼睛里。
齐彻平窗而立,静静的注视著台上的一幕,眼底似乎有火焰在跳跃。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么……”男人低喃,缓缓出声,隱藏在面具下的脸变得越发阴森,狞狰,眼底闪烁著一股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时,秦伽罗意识到现场的氛围为之一变,不禁有些著急。
“那又怎样?可公主终究是女子,女子感性,极容易为私情所困,比如……”她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裴渊和谢云祁所在的方向,“与朝臣过从甚密?”
话落,全场譁然!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了。
她在前面的治国理政辩论中落败,就立刻將矛头转向楚青鸞的私生活。这是典型的『说不过道理,就攻击人品』的诡辩之术。企图用男女私情的桃色想像来消除楚青鸞的政治正当性。
不仅如此,此举还意在挑拨离间,製造君臣猜忌,甚至有可能激化矛盾,逼得楚青鸞当眾失態。
果然,楚青鸞眸光骤然一冷,语气森寒;“秦公子此言,是在质疑本宫?还是在质疑大楚朝纲?”
她缓步逼近秦伽罗,目光如刀:“或者说——你代表的是大秦,来评判我大楚的內政?”
轰!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
葛仲暗道不妙,急忙上前赔罪道:“公主恕罪!我家公子年少气盛……”
“年少?”楚青鸞不依不饶,“能说出『骗鸡司晨』,必然熟读经典,伽罗公主,你说是不是?”
隨著一句『伽罗公主』四个字说出,满座震惊!
在场数百道目光,纷纷將目光落在秦伽罗身上,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窟窿来。
质疑、不解、愤怒、以及同仇敌愾的情绪,充斥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秦伽罗意识到身份被戳破,脸色骤变,手里的扇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下一秒,在场的大楚百姓炸开了锅:
“什么?此人竟是大秦的公主?!”
“好歹毒的心思,竟然乔装打扮来侮辱我大楚公主!”
“呸!什么礼仪之邦,分明是蛇蝎心肠……”
几个血气方刚的书生已经擼起了袖子,若不是侍卫阻拦,怕是就要衝上前去理论。
“堂堂一国公主,竟行此等鬼祟之事,大秦皇室就是这般教养?简直让人开了眼界!”
谢云祁与裴渊同时上台,一左一右立於楚青鸞身侧,三人气场相合,竟有种无形的威慑。
葛仲和蒙平立马將秦伽罗护在身后,葛仲此时已经面如土色,丞相风度早已维持不住,额头渗出冷汗。
蒙平则死死盯著裴渊按剑的手,隨时准备拔刀相向。
“安静!”
楚青鸞一声轻喝,嘈杂的四方馆顿时安静下来。
她缓步走向秦伽罗,在她面前站定,她比秦伽罗年长几岁,身高也高出了半个头,颇有种居高临下之感。
“伽罗公主!你既代表大秦而来,本宫自当以礼相待,只是——”
她俯身捡起摺扇,轻轻抖了抖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尘:“用这等拙劣的手段,未免太看轻我大楚了。”
秦伽罗面色煞白,踉蹌著后退半步。她精心设计的局,不仅被当场拆穿,更让大秦顏面尽失。
葛仲忙找补道:“昭阳公主明鑑,我家公主年少……”
“年少不是无礼的藉口。”谢云祁上前一步,淡淡的开口,声音如同淬了冰。
“伽罗公主方才的言论,可不像是不諳世事。”
一旁,裴渊则冷笑著补充道:“大秦使团入京首日就挑拨我朝君臣关係,这份『厚礼』,本將军记下了。”
葛仲看著裴渊,那张与秦皇有著五分相似的脸,心里顿时一阵天雷滚滚。
完了!
这刚一入京,就把皇长孙给得罪了!
他这丞相的乌纱帽,怕是要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