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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晚唐岭南创业史 > 004 计议(上)
  同一时刻,刺史府后院,一个身影出现在西院墙根处。
  身影走走停停,来到一棵枝丫探出院墙的老槐树下。
  身影转头四处张望,见无人注意,右手扬起,一个圆乎乎的物件往院外飞去。
  尔后匆匆离去。
  院外,那物件落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停在了一个靠墙蹲著的小贩脚下。
  小贩先是观察一阵后,接著用身体做掩护,伸手抓起物件,藏在手心,隨即挑起身边的担子,吆喝著沿著院墙朝南离去,消失在尽头。
  刺史府书房。
  眼看屋外天色暗了下来,僕人们悄悄在书房掌上了灯。
  刘台刚踏进书房,忽地一阵强风颳过,拍打得窗欞啪啪作响,屋里灯火摇曳不定,忽明忽暗。
  屋檐下的铁马叮咚作响,刘台仿佛听到了穿越前在博物馆播放的战场模擬音效,一时有些恍惚。
  外面候著的僕人见状赶紧上前重新锁住窗欞。
  书房里,重新变得明亮。
  刘台抬眼看去,只见兄长站在《岭南舆图》下,左手负后,手里摩挲著父亲常用的弩机。
  刘隱的影子被灯火投射到舆图上,几乎覆盖了岭南全境。
  书房的地龙烧得太旺,烘得《岭南舆图》边角的虫蛀痕跡愈发明显。
  听到刘台的脚步声,刘隱转过身坐下,將错金弩轻轻放在封州地形沙盘边缘——这具沙盘,乃是刘台所作。
  刘台当时发现刺史府存有的封州舆图误差太大,便利用所学的现代测绘知识,带著人重新勘验山河地形,做成沙盘献给了刘谦。
  刘谦对沙盘讚不绝口,摆放在书房中,並常带著兄弟二人在沙盘上推演,言道有了这沙盘,沙场对敌凭空多出了几分胜算。
  其实除了这沙盘,刘台还同步製作了封州的等高线地图,只是还未拿出来示人——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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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台走到沙盘近前坐下,看到弩机卡榫处有道新鲜的划痕——五日前父亲还能拉开这具改装过的三石强弩。
  刘隱用手指轻轻敲击著沙盘边缘,看著刘台开口道:“二弟,你也看到了,父亲危在旦夕,我们没有时间细细商议了。”
  “方才你在书房说的以快制慢,为兄也深以为然,只是不知二弟可有详细打算?”
  “正要向大兄稟告!”
  “我以为当务之急,內则要派一心腹之人从速调一支兵马悄悄入城,守在州衙、粮仓、武库、城门等城內各要害处。”
  刘台一边说,一边將代表军队的小人放置在封州城內要害处。
  “一旦城內生乱,则施以雷霆一击,务必迅速平稳局势,確保万无一失。”
  “外则封闭城外军营,並派一素有威信之人镇之以静,稳住军心。同时撒出游骑巡船,游弋在外,警惕四方异动。”
  刘台抬手將代表游骑的铜马分別推向封州四边,將代表巡船的木船放到贺水和郁水。
  “不管最后有没有生出乱子,事后都需要由大兄出面会见军中眾將和城內有头有脸之人,宣告封州新的主人,並稳定人心,彻底掌控局面。”
  刘台拿起木桿,指向州衙所在。
  这番话,刘台已经在心中反覆琢磨了很久,故而此刻侃侃而谈,无有滯碍。
  刘台以为,做到上面所说,足可应对任何可能的危机。
  听完刘台所言,刘隱眼睛一亮。
  原本他还担心刘台只是有些空泛却不实用的想法,却没想到刘台给出了相当有水平且可操作的建议。
  虽然依旧是纸上谈兵,可刘台年纪轻轻,急切之间能想到这些,可以说是难能可贵了。
  刘隱不由觉得自己有些看轻了自己的二弟。
  再想深一层,自从五年前大病痊癒后,似乎自己的二弟总能给人带来惊喜。
  刘隱看著刘台,若有所思,接著点点头欣慰讚赏道:“內外结合,威抚並用,防患於未然,二弟这对策相当老道。足见二弟对兵家一道也颇有见地啊!”
  “愚兄以为,你这以快制慢,已经有几分当年黄巢奔袭岭南的神韵了。”
  “往日父亲常言元达有勇略,多有夸讚,今日观之,元达不仅於此啊!”
  “甚好甚好!为兄多一帮手矣!”
  言语间颇为高兴,连刘台的表字都带了出来。
  刘台听到刘隱提到黄巢,不禁心下一突,连忙谦虚道:“大兄谬讚,快终不如稳。”
  接著顺势站起来拱手表態道:“弟愿做大兄手中的陌刀,为兄前驱,扫平四方!”
  献策当然重要,亮明姿態,让刘隱早早知道我已经摆正位置,更是重要。
  刚才臥室里韦氏嘱咐刘台要配合好刘隱,暗含的用意也在於此。
  况且刘台本就想好了自己的定位,绝不想创业未成,却酿成兄弟鬩墙之祸。
  內部团结一致,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力量。这很重要!
  “坐下说话坐下说话,你我兄弟私下计议,无须多礼。”刘隱起身將刘台按回了座位。
  刘隱心思何其敏锐,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听出了刘台话里话外隱含的意思,心中不由既是高兴又兼有些无奈。
  高兴是因为自己的二弟是个明白人,这能省去很多麻烦,毕竟自己很珍惜兄弟之情。
  无奈是因为自己刚才说的多一帮手,確实是真心实意,全然没有敲打二弟的意思。
  不过心里也还有丝丝自惭——方才自己提到黄巢,也很难说没有特別的意味在里头。
  刘隱不禁有些悵然若失。所谓慈不掌兵,想要做领袖的人,是否都会这样呢?
  刘隱收起自己的小情绪,站在刘台身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发自肺腑地道:“二弟心思,为兄自是明了的。”
  “我们刘家终究是外来户,父亲能在岭南攒下这份基业著实不易。”
  “但只要你我兄弟勠力同心,我相信我们必然能將这份基业发扬光大!列祖列宗们在天有灵,也定然会感到欣慰!”
  感受到刘隱的真情实意,刘台也动情道:“兄长所言甚是!我相信我们必然不会辜负父亲的心血!”
  刘台自幼身子弱,刘隱作为大兄向来多有照顾,兄弟二人本就感情甚篤。此番两人互表心意后,都感觉彼此间更加紧密了。
  刘隱收回手,摸著腰间玉带,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问道:“依方才二弟所言,內外各需一人统领,不知二弟心中可有人选?”
  刘台刚要答出,突然心念一转,想到三国演义中赤壁之战时,周瑜和诸葛亮共同定计用火攻的故事。
  遂笑著答道:“想来兄长心中必然亦有人选,既如此,与其宣诸於口,不如你我二人各自將人选写在纸上,看看我们所想是否一致。”
  “大兄意下如何?”
  刘隱闻言略愣了一瞬,显然刘台此言出乎他意料,但也勾起了他的兴趣。
  於是抚掌哈哈笑道:“二弟此议甚妙!就这么办!”
  二人来到书案前,只见刘隱取了父亲常用的紫毫笔,刘台则取了狼毫新笔。
  兄弟俩相视一笑,蘸上墨水,各取了纸张放到身前,伏案写下人选。
  兄弟俩的笔锋在宣纸上沙沙游走,烛火將两道影子投在书案背后的《岭南风物誌》捲轴上。
  须臾,两人吹乾墨跡,提起纸张,各自向对方展示。
  只见刘隱纸上写著:內—陈璫,外—苏章,而刘台纸上写著:內—苏章,外—陈璫。
  两人人选一致,却正好內外相异!
  细看二人所写,刘隱的字凝重沉稳,工整如印版,刘台的行草却铁鉤银划如刀剑纵横,“陈璫”的最后一笔更是如同要將纸生生劈开。
  兄弟俩不约而同选择这两人,自然是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