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七,午时中,封州城南门。
刘隱带著卢映祥、韦寻、苏章、刘台、陈璫等一眾文武官员,前来迎接刘濬。
刘濬之前刚登岸不久,码头上的守卒一边赶紧快马通知州衙,一边护送刘濬进城。
刘濬看到城门口一群人侯著他,也早早下了马,快步走到近前。
“刘隱率封州文武恭迎尊使!”
刘隱打量了刘濬几眼,见刘濬一表人才,心下暗生好感,上前两步行礼道。
刘濬亦认真瞧了瞧刘隱。
看到“一夕平乱”的刘隱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又如此年轻,也在心里暗暗称奇。
刘濬回了一礼,带著歉意道:“怎敢劳动少使君和诸位在此迎候?刘濬心下何安?”
刘隱微笑道:“尊使见外了!尊使远道而来,舟船劳顿,一路颇为辛苦,我等自当前来迎迓。”
说著把眾人介绍了一遍。
“濬见过诸位贤达!”刘濬向著眾人团团作了一揖。
眾人见刘濬语气谦逊、礼数周到,心下生喜,也都客客气气地给刘濬回礼。
“尊使,城外风大,我们不如先进城吧!”眾人见礼后,刘隱对刘濬说道。
刘濬欣然回道:“自当从命,少使君请!”
“尊使请!”说罢,刘隱率先翻身上马,隨即吩咐军士扶刘濬上马。
等著眾人上马完毕,刘隱和刘濬並驾齐驱,骑著马缓缓朝州衙走去。
“尊使,广帅近来可好?”刘隱问道。
“有劳少使君掛念,大阿耶一切都好!”刘濬答道。
刘隱这才知道刘濬原来是刘崇龟侄子,不由对刘台所言又信了几分。
刘隱先和刘台对视了一眼,接著夸讚道:“难怪尊使雅量非常、气度不凡,原是家学渊源,失敬失敬!”
“少使君谬讚,寒家之中,濬最不肖,愧不敢当少使君所言!”刘濬谦虚道。
几人一边谈著一边远去。
一路行来,刘濬边走边看,但见城內秩序井然,商铺生意繁忙,不由又对刘隱高看一些。
来到州衙门口,刘濬又见甲士威武雄壮,盔甲鲜明。
再想到方才码头和城门处的军士也是军容整齐,心里又將对封州实力的观感暗暗拔高了些。
几人下了马,朝院內走去,在大厅分宾主坐定。
下人们奉上茶水,几人一边寒暄一边泡茶,各自饮过茶后,开始进入正题。
“此次濬代表节帅前来,首要是来弔唁故使君刘公。”刘濬以略显沉痛的语气转过头对刘隱说道。
“刘使君猝然长逝,节帅接告后,悲悼不已。抚案喟然嘆曰:岭南失一柱石矣!”
“濬临行前,又嘱咐我务必將他的哀思转达给诸位,还请节哀顺变!”
刘隱闻言略微离座,拱手朝东感谢道:“多谢大帅关怀,请尊使转告大帅,刘隱和寒家不胜感激!”
刘濬点点头又接著道:“节帅常言,刘使君治封州十二年,政绩斐然,功勋卓著,实乃我辈楷模。”
“濬缘慳一面,引以为憾事!”
“但今日得见少使君及二郎君英年才俊之姿,亦可遥想使君的风采,濬亦不虚此行矣!”
“尊使谬讚,隱和舍弟愧不敢当!我们兄弟年少无知,正要大帅和尊使多多提点关照!”
“若能得尊使耳提面命,隱喜不自胜也!”
面对刘濬的夸讚,刘隱还能怎么办,只好拼命自谦,又回赞了刘濬。
两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终於进入下一个话题。
“濬此来,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代节帅前来了解前番贼子作乱事宜。”
刘濬看了屋里眾人一眼,斟酌道。
“节帅闻报封州乱起,先是心中大怒,见少使君迅速平息乱局,又心怀大慰。”
“当著我的面,不停称讚少使君英雄了得。此间事,还望少使君详述,我也好回去交差。”
“此乃本分,我等正要详细稟报。”刘隱遂按照之前议定的口径將相关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刘濬听刘隱所述,和之前上报的也没有多大区別,哪还不知刘隱有所保留。
但他也明白,光凭两句话就让刘隱坦白,那也太天真了。
反正自己还会在封州多盘桓几日,倒也不急在一时。
所以刘濬也不说破,就此轻轻揭过。
刘隱见刘濬也不追根究底,省去了一些麻烦,心下也是又对他增加了一些好感。
接著刘濬又说出了第三项任务。
只见刘濬取出相关文书,递与刘隱道:
“节帅很是欣赏少使君,特任命你为帅府右都押牙兼领贺水镇遏使,权知封州!”
刘隱起身离座,躬身双手接过,展开看过后放在一边。
接著再次拱手向东方行礼,诚恳谢道:“承蒙大帅抬爱,隱必尽忠职守,不辜负大帅期望!”
说完,刘隱又看了刘台一眼,对他准確预测投去讚许的目光。
刘台见现实发展和歷史一样,也是放下了心。这几日,他生怕歷史发生变化,从而不知所措。
“恭贺镇將!”厅里眾人见状也是喜上眉梢,纷纷离座道贺。
有了镇遏使的头衔,刘隱在封州的地位就更稳固了。至於权知何时转正,他们並不担心。
有军权在手,行政权如何也难分割出去。
刘濬这时解释道:“刺史一职,帅府需报朝廷授予,尚需时日。”
接著也向刘隱道贺:“镇使年轻有为,弱冠之年即镇守一方,实在令人钦羡感佩!”
“尊使之言,隱惶恐不敢当啊!今日局面,全仰赖上有大帅关怀,下有诸贤达齐心协助。”
刘隱谦虚道。
“镇使何必过谦!”
刘濬道:“方才濬一路走来,见甲士雄壮,百姓、商户秩序井然,足见镇使能力矣!”
眾人又在客厅相互交流一阵,直到申时,一起前去用餐。
宴会气氛融洽,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宾主尽欢。酒酣耳热之际,刘隱刘濬已以兄弟相称。
宴会结束后,关係又亲切了不少,刘隱遂请刘濬到书房继续交流,只余刘台作陪。
几人用过茶之后,打开了话匣子。
刘隱首先问道:“伯深兄常伴大帅左右,想必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不知可有何高见?”
刘濬谦虚道:“倒也称不上高见,不过贤弟既然见问,那我姑且一说,贤弟姑且一听?”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伯深兄请畅所欲言!”刘隱赶紧道。
封州地处偏僻,武力可观,文人却是不足。
平日里刘隱也就只能和卢映祥、韦寻、刘台等人探討探討时政。
但眾人间探討多了,也容易陷入老生常谈的境地,难以出新。
如今好不容易有外人到来,而且是节度使的贴身高级幕僚。
刘隱著实是发自內心地想多听听意见,好启发自己。
兼听而明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