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三人交流正欢。
只听刘台问道:“方才兄长言道陈霸先之事,台以为,今时之势,与昔日大有不同。”
“陈武故事,恐难重现。”
“与其贸然北上,不如先稳定根基。”
“以封州为始,以水道辐射梧、贺、康、端,进而以岭南为基,革新政治,细细经营,强筋健骨。”
“如此,蓄势以待,进则可挥师以向江汉,退则可自守以固岭海,兄长以为何如?”
刘濬边听边思索,眼睛越来越亮。
听完后,忍不住击节讚赏道:“元达年纪轻轻,思考却很深入,著实不一般!”
接著又道:“就如元达所言,今时確实不同往日,但也不是全然不同。”
“江左之地,魏晋以降,便是江南精华所在。”
“国朝以来,更是日渐繁华,钱粮赋税均为全国之重,得之大有裨益!”
“反之,若落在他人之手,则於大业大不利也。故我以为,仍要儘早取之为佳。”
“兄长所言,我亦明白。”
刘台续道:“但恰如兄长所说,江左乃是精华所在,必然招来眾人之覬覦。”
“不论何人占有,都將惹来敌手瞩目。”
“如今杨行密入主扬州,虎据江淮之地。钱鏐据有浙西数州,镇海军实力日增。”
“陇西郡王董昌占有浙东,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南平王钟传久镇江西,军民拥戴,声望正盛。”
“此四人,皆非易与之辈,早晚必有一战,以决江南归属。”
“故此,若不具备足够实力,贸然入江南,则不过是他人砧板上之鱼肉,迟早被人吞入腹中。”
“既如此,何不与江左之人结盟,让其顶住压力,拖住敌手。”
“我则安心发展壮大,待时机成熟,再击败他人,据有江左。”
刘台侃侃而谈。
“元达所言,大有道理。是愚兄思虑不周,愚兄受教!”
刘濬听完,站起身来,对著刘台就要作揖。
刘台慌忙站起拦住,道:“兄长折煞我也!台惶恐!”
一旁刘隱也帮腔道:“兄长不必如此,二弟所言与兄长差异无非时机二字,並非不取。”
刘濬呵呵笑道:“贤弟真会宽慰人。不过时机二字,確实是个中关键。”
“贤昆仲今日言行,令愚兄大感满足矣。”
三人又交流了一阵,商定让刘濬多住几日。
明日先四处看看封州景色,后日再请刘濬观看刘台的水军前营操演。
三人隨即散去,各自休息。
第二天,刘隱陪同刘濬在封州城周围逛了一圈。
刘濬看过后,见封州山水形胜,地处衝要,更加看好封州的前景。
腊月十九,又是操练的日子。
刘隱先是宣布了,他接任贺水镇遏使后给军內眾人的赏赐,获得了眾军士的一致支持,士气可用。
接著,刘隱携刘濬等人,一同前来观看水军前营的操练。
刘台已经提前和眾队正交代,要他们和手下说好,操练时务必体现出良好的精气神来。
刘台如今威望正高,再加上刚才的赏赐,眾军士都极为配合。
只见校场上,各队阵型严整,鸦雀无声,一股精锐之师味道迎面扑来。
刘濬站在水军旗舰楼船甲板上,居高临下看得暗暗点头,这军容,不比广州的牙军差了。
隨著刘台一声指令,操练正式开始,各队开始有序登船。
经过几次演练强化,眾军士都已经熟练,丝毫不慌。
登船结束后,隨著鼓声响起,船只离岸朝下游驶去。
为了爭夺连长一职,各队正都严阵以待,不敢轻忽。
军士们也不敢懈怠,怕影响了上司升迁,吃不了兜著走。
一路异常顺利走完,又极为丝滑在水口掉头北上。
前营表现出来的素质,让刘濬讚不绝口,没想到封州水军竟然如此优秀。
联想到前日晚上刘台说的,要凭藉水道辐射周边几州。
刘濬已经可以想像封州水军纵横郁水贺水的场景。
大阿耶这步棋走得著实精妙啊!
船只回到军营,眾人登岸。
稍事休整,前营开始演练起刘台的新式铁人三项操演。
刘隱和刘濬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新式操练,看过之后,嘖嘖称奇,不住点头。
等到看完所有军士均完成了任务,眾人更是大为惊嘆!
水陆两相宜,技艺嫻熟,这就是初具雏形的精兵啊!
若是能经受住实战检验,岭南將无人能敌!
操演在眾人大为震撼的脸色中结束了。
刘濬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广州去,赶紧把封州的情况告诉刘崇龟。
必须抓住机会,迅速和封州深入结好啊!
翌日,不管刘隱刘台如何挽留,刘濬都坚持要回广州。无奈,只好顺从刘濬之意。
巳时中,南门码头。
临近春节,码头上依旧繁忙,南下北上的船只都想赶著春节前多跑两趟。
此时,一眾苦力正在將一箱箱货物搬上驛船,这些都是刘隱送给刘崇龟的礼物。
礼节不可废嘛。
刘隱刘台和刘濬站在船边,低声交谈。
“贤弟把心放肚子里,愚兄此去必会和大阿耶好好稟报,让贤弟早日得授刺史之位。”
许是为了彻底安定刘隱,刘濬说道。
“多谢贤兄!”刘隱是真的感谢。
“贤弟託付我的事,愚兄也会认真挑选举荐,贤弟静候佳音即可!”
刘隱还能说什么,只能接著感谢。
“此次来封州,愚兄受益匪浅,满载而归,幸甚至哉!”
刘濬朝眾人行礼道:“眾位,后会有期!”
“恭送尊使!”在眾人的回话中,驛船缓缓离岸。
桨櫓声中,船只渐渐加速,不久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走吧。”刘隱招呼一声,返身往城里走去。
刘台转身跟上,刘隱开口道:“二弟,你这新式练兵,我看很是不错啊。看看何时在全军推广?”
“大兄,推广之事,可能尚需时日准备。还是前次所说,消耗很大!”刘台答道。
刘隱点点头道:“养猪一事,择日再问问韦司马,看看进展如何。早日推进,也好早日推广练兵。”
“对了,大兄,我正好还有一事要说。前几日我翻看歷朝的农书,发现了几个对养猪有帮助的法子。”
刘台趁机將马齿莧和水生植物的事说给了刘隱听。
之前刘台已经派人去寻找过马齿莧,但不知何故竟然暂时没有发现。
按道理,马齿莧应该是百姓常食用的野菜,怎么会寻不到呢?
刘台记忆中,就算是冬天,马齿莧也是有存活的。
多想无益,於是刘台就把马齿莧画了下来,想著让刘隱藉助官府发动百姓去找,这样效果更好。
刘隱取过刘台手中的画像和简介,点头道:“二弟心细,有了这图文,为兄就可以发动人手去寻了。”
“找到以后,便可在官田中选取合適之地大量种植,如此一来,也是解决养猪的一个难题了。”
两人边走边聊,又对养猪场建设、广州態度等近期州里的要事互相交流了些想法。
如今刘崇龟既然已经摆明了態度,那很多事情都可以尝试去做了。
比如说,彻底控制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