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台看著刘濬犹豫不决,开口道:“兄长,如今广帅不在,兄长留在广州也无用武之地。”
“而阿兄和我却是日盼夜盼,盼望兄长能到封州去,如此我们兄弟也能每日早晚得以向兄长请教。”
“有兄长指点,封州才能有更广阔的前景。”
听著刘台情真意切的话,刘濬也有所触动,他也没忘记当日与刘隱一见如故的场景。
他相信,自己若去了封州,刘隱必然会待之以上宾之礼。
但自己能安之若素吗?
而广州不管怎么说,都是岭南的政治中心。
就算没了大阿耶,也还有其他共事多年的同僚,人脉还在,关係还在。
只有在这里,自己才能更好发挥作用,更好地帮到刘隱。
想明白此处,刘濬摇了摇头道:“元达,你们二人的心意我都明白,我也很感激。”
“但我还是要留在广州。”
“留在广州,不管是对我自己还是对封州,都是更好的选择。”
刘台听了,著急道:“可是兄长,我和阿兄都不想你冒险!”
刘濬闻言开心笑了笑:“元达放心,为兄在广州也不是毫无倚仗,轻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万一发生军乱呢?”刘台追问道。
这可不是万一,而是確凿无疑的事。
乱军作乱起来,可不管你是谁,是何身份。
就算事后將作乱的人处置,可自己已经一命呜呼,又有何用?
保全有用之身,以待来日。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刘濬见刘台问得如此具体,为了让他安心,便决定透露更多点,好让他们放心。
於是说道:“元达不必担心,就算发生军乱,军中也有人可以庇护为兄。”
刘台一听,马上就明白了,然后也觉得该是如此。
刘崇龟镇守广州多年,又岂会在军中毫无作为,有些心腹再正常不过了。
接著又想深一层,如果刘濬留在广州,等到封州攻打广州的时候,是不是还可以起到里应外合的作用?
这样一来,是不是比让他去封州还要好?
再多想一层,是不是可以利用他给乱军主角卢琚、谭弘玘吹点风,確保他们依照歷史本来发展行事?
想到这里,刘台想要劝说刘濬去封州的心思就淡了很多。
接著又一惊,自己是不是太现实了,就把刘濬当工具人,不考虑人家的安全了?
但现实就是逼著人现实,不现实不行啊!
嗯,反正这也是刘濬自己的想法,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趁风借力罢了。
无妨无妨!
於是刘台开口道:“既如此,小弟也不勉强兄长了,只是兄长千万千万要保重自己!”
“若事有不谐,可隨时来封州,我们翘首以盼!”
“为兄省得。”
谈过这件事,刘台又问起了当下广州军中的情况。
“广州原有经略军五千四百人,黄巢来袭后,经略军名存实亡,遂新建牙军。”
“大阿耶五年前到任后,亦大气力治军,到今日共有牙军一万二千五百人。”
刘濬將广州军中情况娓娓道来。
清海军牙军共有四军,每军三千人。另置节度使亲军五百人。
马步军都指挥使冯銓乃刘崇龟亲信,兼领左一军指挥使。
左二军指挥使陈阳,是军中老人,乃是前任节度使陈佩所提。
右一军指挥使卢琚,兼领马步军都虞候。右二军指挥使谭弘玘。
卢、谭二人常聚在一起,同声共气。
亲军副將则是刘家自己人,刘锦。
刘濬口中的倚仗,就是刘锦和冯銓。当然,刘锦的五百亲卫才是最让他心安的倚仗。
不过在刘台看来,刘锦这五百人还是不够保险的。
军乱之时,一营主將能否让麾下武夫听使唤,还要两说呢。
好在歷史上刘濬也没发生什么事。
四个指挥使中,卢、谭二人,自己是没有什么想法。
这两个工具人,起到祸乱广州的作用后,按照歷史弄死就得了。
倒是冯銓和陈阳,可以筹划一下,看是否可以倒戈。
只是两人军力加起来有六千之眾,超过封州现有军力,还是得留心提防才是。
广州另有水军两千人,大小船只三百余艘。
水军指挥使暨宏景乃是广州土人,据说是三国时吴国名臣暨艷之后,颇擅水战。
暨宏景之子暨彦贇在南汉官至巨舰指挥使。
刘台从此倒推,暨宏景后来说来当是归顺了刘隱,如此则也可运作一番。
大致摸清了广州军中势力,刘台心中算是比较有底了。
不然光靠自己脑中的那点歷史记载,怕是不够用。更別说岭南歷史记载本就多有佚失。
“兄长,不知可否安排我与冯都將、陈军使见上一面?”刘台斟酌著问道。
“元达欲见两位將军?所为何事?”刘濬犹疑问道。
“弟欲劝说冯都將、陈军使在广州军乱时,能约束麾下军士,维持中立。”刘台没有隱瞒。
刘濬讶然道:“元达何以篤定广州一定生乱?”
“弟並非篤定,而是想未雨绸繆,预做准备。”刘台只好找了个理由搪塞刘濬。
刘濬闻言,先夸讚道:“古人云,惟事事乃其有备,有备无患。元达所虑深远,愚兄佩服。”
接著又道:“冯都將,择日我可引元达见上一见。至於陈军使,我只能试一试了。”
刘台起身谢道:“有劳兄长!弟在驛舍恭候兄长召唤。”隨即行礼告別。
刘濬一路將刘台送出了府衙。
离了府衙,刘台並未返回驛舍,而是跟著苏成七转八转来到了一处商铺——祥瑞发。
此处商铺乃是封州在广州的大本营,刘台祭拜刘崇龟时,便先遣苏成去探了路。
商铺负责人名唤谢清林,从封州到此多年。见刘台到来,忙引进后院,带家人行礼奉茶。
刘台称谢,见谢清林儿子长得颇为雄伟,目光大胆,不与寻常少年同,甚是奇之。
遂问谢清林道:“老谢,你这儿子取了什么名?今年多大了?”
谢清林答道:“回二郎君,小儿名唤谢贯,今年刚十岁。”又对谢贯道:“快见过二郎君。”
谢贯上前朗声道:“小子谢贯拜见二郎君!”举止落落大方。
刘台上下打量,暗暗称嘆。忽得又想起,莫非就是那个谢贯?
据《南汉书》载,谢贯少有胆勇,喜鏖战,颇有战功。
还有一个叫吴珣的,为人有勇略,善出奇计,战功胜於谢贯。二人皆以善战称於时。
刘台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谢贯,喜出望外。
当下对谢清林道:“老谢,你这孩子不简单,可要好生教导!”
“等谢贯再长大些,让他跟我入军中歷练一番,將来必成大器。”
谢清林见儿子得到刘台赏识,喜滋滋道:“多谢二郎君赏识,清林谨记二郎君之语。”
谢清林转过头,正要叫儿子也道谢,没想到谢贯自己就开口了。
只听他慨然道:“谢贯谢过二郎君,谢贯愿追隨二郎君左右!”
刘台哈哈大笑,连声说道:“好!好!我等著你!你先下去吧。”
屏退了谢清林家人,刘台开始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