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瑞发后院。
刘台坐在主位,对著谢清林吩咐道:“老谢,广帅新丧,城中无主,这段时间你们要密切关注城中动向。”
“一有风吹草动,务必及时报回封州。你们也要注意隱蔽,保证安全。”
谢清林答应道:“二郎君放心,弟兄们都已经发散出去,一有异常,隨时回报。”
刘台点点头,这么些年,广州这里都没有出过差错,是值得放心的。
“让弟兄们將重点放在几个军使那里,特別是卢琚、谭弘玘二人。”刘台继续吩咐道。
“清林谨记!正要向二郎君稟告,近日几位军使府邸皆有许多人进进出出。”
刘台说的几个军使原本就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多年情报生涯,谢清林也知道,值此大帅归天的时刻,城中必然暗流涌动。
因而早有准备。
“可有探查清楚都有哪些人?”刘台追问道。
“这,暂时还没有。”谢清林有些惭愧道。
自己虽有准备,但军使府邸守卫向来较为森严,弟兄们不敢过分探听,以免被察觉,引来麻烦。
“嗯,在不暴露的情况下,儘可能打探清楚。但安全第一。”
刘台也知道现下打探几个军使比较冒险,所以也不强求,反正自己也不是非要搞清楚。
“清林明白。”谢清林感激道。
“我还会在驛舍待几天,若有要事,可隨时来报。”说完,刘台起身准备离去。
虽说自己不为人瞩目,但也担心待在这里时间长了,会有麻烦。
“清林明白。”谢清林重重点头,当先引路,送刘台出去。
回到驛舍,刘台又捋了一遍,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再三確认后,躺下休息。
这几日,也著实是累著了。上床不久,便沉沉睡去。
接下来,刘台就在驛舍等待刘濬消息。间或出去转转,看看广州的风土人情。
自己两世为人,却是离不开广州了。
和后世一样,广州城草繁盛。
椰树、榕树、木、紫荆,还有梔子、桂、梅,满城皆是。
更有爬藤蔓延墙上,哪怕值此冬日,依然满眼青翠。
刘台一直觉得,后世与其称广州为“妖都”,倒不如称为“都”贴切。
只不过,春城昆明或许会有不同意见。
广州不仅是唐朝岭南的政治中心,还是贸易中心,特別是海外贸易,相当繁华。
广州不仅是当时唐朝海运的大港,也是海外诸国航行必到的大港口。
唐朝因此专门设立押番舶使,以收“蛮舶之利”。
对此韩、柳皆有文章记载。
如柳宗元《岭南节度使饗军堂记》载:“其外大海多蛮夷,由琉球訶陵,西抵大夏康居,环水而国以百数,则统於押番舶使焉。”
韩愈《送郑尚书序》载:“其海外杂国,若耽浮罗、琉球、毛人、夷亶之州,林邑、扶南、真腊干陀利之属,东南际天地以万数。或时候风潮朝贡,蛮胡贾人,舶交海中。”
足见当时广州与海外贸易之频繁。
当时外国商人来广州只要遵守唐纪唐法,贸易往来,完全自由。
因而城中外国人眾多,甚至广州建有专门供外国人居住的“番坊”。
外国人中又以阿拉伯人居多,以至於有传闻当年黄巢剽掠广州时,杀了十几万阿拉伯人。
在刘台的计划里,充分利用广州的海贸优势来壮大实力,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城中转了转,又加剧了刘台对广州城的垂涎。
如此宝地,必须落入我手中!
十二月初四,刘濬遣人相召,刘台遂来到刘濬府中。
几日未见,刘濬又显消瘦,刘台又劝说刘濬保重身体。
刘濬回答说不碍事,接著有些难以启齿地说起了上次刘台拜託他的事。
“元达,上次你所说之事,愚兄隨即遣人询问冯都將和陈军使,二人皆答应不日给愚兄回话,不料却迟迟未有音讯反馈。”
“愚兄近日又再遣人去询,却,却连人都没见到。”
“陈军使也就罢了,冯都將是大阿耶一手提拔,不料竟也如此,实令我难以接受。”
刘台联想到谢清林说的,军使府人来人往,对此结果却不是那么意外。
人走茶凉嘛!
但刘濬作为当事人,特別是还曾將冯銓当做倚仗,这落差属实会令他难受。
於是出言安慰道:“兄长不必如此,或许冯都將的確不在府中。况且弟也不是非见二位將军不可。”
刘濬嘆一口气,略显颓然道:“元达不必安慰我,是愚兄识人不明了。”
“那兄长还要继续留在广州么?”刘台试探道。
“留!”刘濬斩钉截铁道:“这几日我思索颇多,决意留在广州,元达不必再劝!”
原本刘濬没有那么担心广州会生乱,但冯銓的態度却让他產生了怀疑。
如果真要生乱,刘濬想留在广州为平乱出一份力,他不想刘崇龟五年心血毁於一旦!
与其將广州拱手让给这些人,倒不如送给刘隱刘台兄弟!
刘台倒不知刘濬想的这些,不然肯定很感激。
他现在想的是,回头还要和谢清林交代一下,让弟兄们多多照顾刘濬,保证人身安全。
“兄长既然决心已定,弟就不再多言。”刘台起身说道。
“弟明日即启程返回封州,唯愿兄长千万保全有用之身,以待將来相会!”
“元达放心,愚兄省的。我们来日再会!”
刘濬一路送刘台到门口,刘台道別离去。
刘台径直来到祥瑞发,找到谢清林,告知他自己明日就要返回,让他暗中保护刘濬。
谢清林一口应下,让刘台不必担心。
十二月初五,刘台和苏成乘船返回封州。
此次广州之行,没能劝说刘濬到封州,也没能见到冯銓和陈阳,若不是发现了谢贯,可说是一事无成。
但刘台倒也没有沮丧,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呢?
就像后世人们常说的,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刘台忽然想到,从刘谦逝世到今天,正正好一年。
回顾过去这一年,刘台可以说收穫满满。
解封州之围、袭取贺州、与依布结盟、伏击安州兵、推动周元静入伙、筹建养猪场、军农场等等。
自己谋划或参与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很是顺利,这就已经很让自己知足了。
越往后,自己作为穿越者的“福利”会越少。而隨著疆域的扩大,面临的难题將可见得变多。
难道都要怨天尤人?当然是不行!
刘台站在船头,感受著寒风扑面而来,船只在逆风逆水中前行。
自己要做的,便如这行舟一般,顺风顺水时把稳方向,逆风逆水时保持镇定。
戒骄戒躁,步步为营,终有一日,能到达终点。
刘台深深吸了一口河风,又重重呼出一口气,排空思绪,转身回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