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二,封州水军前营及庞纶的第四营浮舟启程。
钟云翔和陆东升的营改制后,庞纶的第六营就改为第四营了。
现在步军四个营分別是苏章的第一营、刘崢的第二营、高志行的第三营,以及庞纶的第四营。
梧州原本兵力就两个营,自从去年庞纶倒戈后,梧州就一直半死不活。
而今又有周元静的罢遣令,收拾梧州可以说是手拿把攥,毫无困难,出动一个水军前营就足够了。
而刘台还带上庞纶,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让第四营的弟兄们能回去耀武扬威。
当初庞纶投向封州,多少有些狼狈的意味。
如今刘台搞这么一出,就是希望让他们觉得投封州投对了,让他们以此为傲。
军伍建设,不仅仅需要物质层面的建设,精神层面的建设,也很有必要。
而且效果也很明显,刘台远远看著第四营军士在船上高兴的样,就觉得做对了。
梧州离封州近得很,当日下午就到了。
梧州,也就是后世的梧州,乃是桂江入郁水处。
梧州歷史悠久,秦灭亡后,赵佗在岭南建立南越,称“南越武王”。
赵佗又封赵光为苍梧王,建苍梧王城,这就是梧州建城之始。
其后歷汉、三国吴国等时期,到第二次交、广分治为止,梧州一直是岭南的首府。
梧州和封州一样,扼守进入岭南东道的通道,位置险要。
而且梧州离封州太近了,无论从哪方面看,刘台都绝不会让梧州在掌控之外。
船队一路上也没有遇到梧州方面的盘查阻拦。
当浩浩荡荡的船队出现在梧州水面,停靠在梧州码头时,不可避免的引发了骚动。
好在码头的商人、百姓们很快发现,船队没有展开攻击的意思,这才惊魂甫定。
码头的异动最终引起了梧州兵的注意,当两营人马在码头列队完毕时,一队梧州兵匆匆而来。
由此可见,梧州防备鬆懈到何种程度。
领头的梧州兵队正在安全距离外停下后,又小心翼翼靠近封州队伍。
鼓起勇气颤声问道:“敢问各位郎君从何而来?”
不等刘台这边发话,周进文的贴身亲卫周兴就走到队正面前,拿出文书给他。
大喇喇道:“这是桂管周使君签发的文书,快去把你们崔刺史叫来。”
这队正一听是自己人,顿时不那么害怕了,又一听是找刺史,又紧张得说不出话了。
周兴不耐烦道:“得了,毋庸多言,快去通报。”
那队正行了一礼,匆匆跑回城报信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梧州刺史崔景骑马赶到码头。
崔景看著码头上列队的大批人马,眉头直跳。扫过一眼,恍惚中还有自己认识的人在內。
崔景疑惑不解,下马对著队伍拱手问道:“我乃梧州刺史崔景,敢问周巡访使何在?”
周进文下马,跨步出列,走到崔景面前。
回礼道:“周进文见过崔使君,有劳使君出迎,有罪有罪。”
崔景扯了一下嘴角,现在来说有罪,刚才不是你著我出迎的吗?
崔景心里不爽,嘴上却还是笑呵呵地道:“周巡访使言重了,大使到此,岂有不迎之理?此乃我之本分也。”
接著看了看大军,问出心中最著紧的话:“敢问周巡访使,不知这大军到梧州,所为何事呀?”
周进文答道:“好叫崔使君知晓,进文来此是督办此前观察使罢遣军士的政令的。”
说著指了指身后兵马道:“这大军不是进文所统,而是新任桂江郁水巡江使所统。”
又伸手朝向刘台,介绍道:“那位骑白马的少年將军,便是刘台刘巡江使。”
刘台听到周进文介绍,便打马上前,欠身道:“刘台见过崔使君。”
崔景先朝刘台回了一礼,接著思索起周进文所说,只觉信息量太大!
周元静此前颁下的罢遣军士令,他当然收到了,但他並没有当回事。
这个年头,手里没有点兵怎么行?
但他著实没想到,周元静竟然派个什么鬼扯的巡访使下来督查。
来就来吧,督查而已,怕什么。你督你的,我做我的,你能奈我何?
可谁知这个巡访使竟然还有大军相隨,这可就不是能隨便敷衍过去的了。
然后那个桂江郁水巡江使又是个什么鬼?
自己这梧州也就靠著桂江郁水水运贸易了,搞这么个巡江使,是不给我活路了?
再有那个刘台,怎么名字听著这么耳熟?
崔景又想到,队伍里还有自己似曾相识的熟面孔,一时间,他真是满脸问號。
崔景搞不明白,只好道:“今日二位大使蒞临梧州,实乃崔某之幸。”
“码头风大,两位大使不如先入城再说,如何?”
周进文看向刘台,刘台先是点了点头,接著问崔景道:“崔使君,那城中可有地方安置大军?”
崔景心中当然一百个不愿意这些武夫进城,进了城,这梧州城还能姓崔吗?
於是崔景推脱道:“刘大使,这大军贸然进城,恐会惊到城中百姓,不如就在城外驻扎如何?”
“崔使君此言何意?我这兄弟都是护卫商旅的巡江勇士,何以会惊到百姓?”刘台挑眉问道。
“这天寒地冻的,让弟兄们在城外驻扎,是想冻杀他们吗?”
开玩笑,自己带这些人来,不就是为了解除你梧州武装吗,还想不让我进城?呵呵!
崔景见刘台咄咄逼人,心中痛骂不已,但正所谓形势比人强,如今大军在前,他又哪有底气抗衡?
崔景只好妥协道:“刘大使不必动怒,既如此,那就请大军一併入城吧。”
崔景心里安慰自己,且先这么著吧,进了城再说如何周旋。
“那就请崔使君带路吧。”刘台毫不客气地说道。
“两位大使请!”崔景说完,骑上马,当先往前走去。
刘台暗想,这崔景倒也算个人物,如此场面也能拿得起放得下。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能当一州刺史的,又岂能没个三板斧。
刘台收起心中不知不觉滋长的小覷之心,暗暗告诫自己,骄兵必败!
刘台轻夹马腹,让身后人马跟上,往梧州城走去。
码头往城门路上,崔景故意放慢马速,想著和周进文套套话。
结果周进文只说自己是周元静的侄子,此行是以刘台为主后,就闭口不言了。
崔景无奈,只好又和刘台套话。
刘台倒没有拒绝,反而笑吟吟问道:“崔使君不觉得刘台名字耳熟吗?”
崔景闻言,心里一跳,方才他就有此感觉,难道是哪位故人之子?
崔景皱著眉思索未得,摇头道:“不瞒大使,崔某確实觉得耳熟,却著实想不起来,不如大使提示一二?”
也不怪崔景记不住刘台的身份,皆因当初谋划封州之事时,只关注到了刘隱身上。
刘台一来年纪尚轻,二来又未在州中、军中任职,只是在刘谦家人信息中有过体现。
故而崔景对他印象並不深刻。
刘台也不卖关子,看著崔景微笑道:“我来自封州?”
“封州?!”崔景闻言,脑中电光石火闪过刘台的信息:刘台,刘谦次子!
这是来算帐来了?!崔景惊诧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