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州?!”
崔景这一惊非同小可,差点从马上坠下。
刘台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崔景,咧嘴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使君想起来了?”
殊不知,他的笑容落在崔景眼里,反而是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继而又想起队伍中那些自己觉得脸熟的面孔,那不就是自己派去偷袭封州的庞纶吗?
原来是投向了封州,难怪音讯全无!
尔母婢!
再又想到,封州怎么和桂州搅在一起了?这一天给崔景的衝击实在太多了。
崔景强自稳住心神,强笑道:“想起来了,二郎君少年英雄,威名远播,崔某自然是知道的。”
刘台听了就乐了,这崔景口中说的,估计也就是少年两字是他確切知道的。
其他的,贺州桂州的事,他多半是不可能知道的,他却也能张嘴就来。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本事。
“崔使君过誉了,刘台年纪尚轻,还要向使君多学一学。”
刘台倒是没说谎,就崔景这个功夫,他確实得学。
崔景不知道刘台说和他学一学是什么意思,乾笑一声,没有回答。
穿过门洞,刘台对崔景道:“崔使君,劳烦先带我们去营房吧。”
刘台想著先把正事办了要紧,办完正事再来和崔景斗法不迟。
其实办完正事,崔景也就没本钱来斗法了。
只不过刘台想著崔景治理梧州多年,也算不错,还是想把他招揽过来。
但是崔景这种人,想要归心恐怕比较困难,还是得恩威並济、软硬兼施才行。
崔景听刘台现在就要去营房,脸皮抖动,挣扎道:“二郎君不妨先去州衙稍作休息,再往营房去?”
崔景想著能拖延就拖延,万一拖延出了什么好的应对之策呢。
但刘台岂会如他愿?
好不容易借著周进文巡访使身份將崔景赚了出来,必须快刀斩乱麻,不给崔景布置的机会。
於是施压道:“崔使君,天气寒冷,还是先安顿好弟兄们再说。不然恼了他们,怕是不好办。”
崔景闻言,扭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队伍,黑压压的一大片。
虽然知道刘台多半是在嚇唬他,但他也著实害怕这些武夫闹將起来。
话说这年头,又有谁不怕武夫作乱呢?不怕被人笑,就怕武夫闹!
话说到这个份上,崔景也想不出办法拖延了,只好认命,带头引路去往营房。
没用多久,就到了营房门口。结果偌大的营房,大白天的竟然十分冷清,大门口更是连个岗哨都没在。
崔景脸色发黑,正要高声怒喝,却被刘台伸手止住。
没岗哨更好,方便行动。
刘台和身后几人吩咐一声,庞纶和梁克贞等人隨即迅速带人衝进了营房。
这时,营中才响起喝问声。“什么人?”“干什么的?”接连响起。
封州兵没有理会,而是成建制四散开来,將营房团团围了起来。
封州兵如此作为,立马让梧州兵骚乱起来,不断有人衝出营房。
有与庞纶相识的,竟然认出了他,出声问道:“那不是庞副將吗?他怎么在这?”
“崔使君,一起进去看看吧。”刘台招呼一声,当先策马进了营房。
崔景铁青著脸紧跟其后。
崔景露面后,很快被梧州兵认出。刺史既在,想来不是敌人来袭,梧州兵的骚乱也就慢慢平息。
崔景缓缓来到前面,扫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人。
於是怒声问道:“崔瑋人呢?”
崔瑋乃是梧州兵副將,与崔景沾亲带故。
见崔景怒气勃发,有军士在人群中答道:“崔副將今日未到营中。”
“混帐!”崔景怒骂一声。自己將州兵交给他,他却不管不顾。
“快去把他喊来!”崔景怒喝道。
“誒,不急。崔使君,有你在就好了。”刘台却阻止了想要去叫崔瑋的人。
刘台向周进文使个眼色,周进文这个工具人又出来说话了。
“桂管观察使周使君年前有命,著梧州罢遣州兵,我今日来此,就是来督促此命。”
“从现在起,你们就不是州兵了,该去哪去哪。”
说完,周进文又赶紧走回队伍中。他可害怕自己在前面成为靶子!
“什么?!”梧州兵一下炸了。
“凭什么说罢遣就罢遣,我们不走!”
“管你什么周使君,管得著老子么?崔使君还没发话呢,我们不走!”
“就是,三言两语就想罢遣老子们,休想。崔使君呢,你倒是说句话啊!”
闹哄哄的,颇有点炸营的意思。
“肃静!”刘台高声喊道。
“吼!”一千军士闻言齐声怒吼,武器齐齐著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梧州兵猝不及防,一时间都被嚇住,营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崔使君,你来说说吧。”刘台看著崔景,没安好心道。
你们梧州兵不是要你说句话嘛,那就你来做这个恶人,宣布罢遣命令吧。
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就是!
崔景內心苦涩,艰难的张开口。
“诸位,罢遣令属实,今日起,就没有梧州营了,大伙儿散了,该哪去哪去吧。”
梧州兵一听,心道完了,刺史都放弃了,彻底没戏了。
一时间,人人面如死灰。
有个別凶悍的,咬牙切齿还想要闹事,可再一看周围全副武装的封州兵,气焰顿时又下去了。
对他们来说,州兵是个不赖的活。
梧州地处腹心,不需要上战场,最多偶尔出去剿剿匪。
又靠著郁水、桂江两条大江,孝敬不少。
而今被罢遣,却是不好找活计了。
“诸位。”这时,刘台出来当好人了。
见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刘台接著开口道:“州兵营虽然不设了,但会新设巡防营。人数暂定二百。”
“有愿意去巡防营的,可以报名。”
“这位是庞將军,相信你们中应该有不少人都认识吧?巡防营人选,具体由庞將军负责。”
刘台说著,伸手指向左边侧后方的庞纶。
庞纶正在旁边看戏呢,没想到竟然看到自己身上来了。刘台事先可没有和他说过这茬啊!
庞纶一脸愕然,驱马往前,凑身过去低声问道:“二郎君,这是?”
刘台转过头,解释道:“庞將军,这些军士都是青壮,五百人贸然放出去,我怕惹起事来。”
“你和他们过去有同僚之谊,由你来挑巡防营人选,更能安抚人心。挑够二百人就行。”
刘台这么一说,庞纶便明白了。
自己和这些人有旧,刘台这么做,是既想收买梧州兵人心,又想卖自己一个人情。
庞纶心下感激。从归顺封州到现在,庞纶发觉刘台总能出人意料又和风沐雨地照顾到人。
衝著这份关照,庞纶对更加刘台更加死心塌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