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奖励?还是战堂长老亲自开口?
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谁不知道战堂长老殷天正性情乖戾,对修奴视若螻蚁草芥,动輒打杀?
別说奖励修奴,平日里能在他面前保住性命都算运气!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这个空灵根的废物耕奴,不仅没被长老盛怒之下隨手拍死,反而……
反而被夸奖了?还升了级?
別说周围那些炼尸宗弟子满脑子问號,看向姜礪尘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惊疑。
此刻跪在地上的姜礪尘,心中的惊涛骇浪更甚於旁人!
擢升乙级耕奴?他说的是擢升乙级耕奴!
这意味著这位长老已经知道他如今是丙级耕奴,可……
他晋升丙级耕奴还只是昨天的事情。
这说明了这位金丹长老一直在暗中关注他,否则不可能知道他在昨日晋升的事情。
这样一个金丹期长老为何会关注他一个练气期的螻蚁?甚至精確掌握他这卑贱耕奴的等级变动?
姜礪尘心中疑虑重重,他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殷天正,正巧看到他满含深意的一瞥。
姜礪尘连忙低下头去,而后诚惶诚恐道:“谢长老恩典!”
这突如其来的嘉奖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反而像一块巨大而又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
殷天正那最后饱含深意的一瞥,那绝非是讚许,更像是一种……
发现了有趣猎物的审视。
他绝对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这个念头突兀地在姜礪尘心中生出。
这所谓的“奖励”,更像是一个试探,一个標记,甚至……
一个危险的饵!
一股寒意,比之前面对金丹威压时更加刺骨,悄然从姜礪尘的脊椎升起。
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仍在姜礪尘的脊椎间肆虐攀爬,几乎要冻结他的思维。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彻底压垮时……
殷天正那如同冰锥般锁定他的目光,终於移开了。
“呼……”
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姜礪尘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肺部贪婪地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几乎虚脱。
那笼罩全身令人窒息的威压感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冰冷的汗水和狂跳不止的心臟。
殷天正的目光扫过周围狼藉的战场和散落的尸体,那些属於驭兽宗和炼尸宗弟子的残躯。
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怜悯。
下一瞬,他那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寒铁摩擦,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弟子耳中:
“打扫战场!所有尸体,无论敌我,一律上缴宗门炼尸堂!敢有私藏尸身、炼製私傀者……”
他微微一顿,一股比之前更加凛冽的杀意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寒风颳过每个人的皮肤。
“格杀勿论!”
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坨砸在地上,带著绝对的权威和血腥的警告。
姜礪尘匍匐在地,心中却是一阵后怕的庆幸!
“幸好……幸好没有贪图那些尸身!”
他暗自心惊。
方才他並非没有动过念头,那些有修为的肉身,对任何一个炼尸宗弟子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但谨慎和直觉让他按捺住了衝动。
此刻听到这严厉到极点的禁令,他无比確信,若是尸身少了,炼尸宗定然会追查下去。
到时候,出现在战场上的他就会成为怀疑的对象。
他的秘密也不知能不能保的住。
只要他身上沾染一丝一毫的尸气或私藏痕跡,等待他的绝不是什么晋升,而是彻底的灰飞烟灭!
殷天正的目光並未在姜礪尘身上停留,仿佛刚才的擢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冰冷的视线转向远处,穿透林木,似乎锁定了某个方向。
正是杜凌霄狼狈的身影。
“外敌潜入,守山不利!山门之前,竟能让外人无声无息地设置阵法,巡查护法杜凌霄,疏於职守,罪责难逃!”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著不容置疑的裁决力量。
“即日起,撤去巡查护法之职,废去三成修为,即刻押送黑风崖,面壁思过十年!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殷天正一个拂袖,远处便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隨即彻底沉寂下去。
杜凌霄顷刻间被废去三成修为,却是头也不敢抬,匍匐在地。
一位筑基期的护法,就因为一次“守山不利”,便被如此雷霆手段处置。
废功、撤职、打入堪比死地的黑风崖十年!
这残酷的惩罚,让所有弟子心头寒气更甚,对这位战堂长老的恐惧深入骨髓。
殷天正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阵法堂眾人,声音里淬著寒冰:
“谁来告诉老夫……”
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著沉重的威压砸在眾人心头。
“为何驭兽宗的鼠辈,能在我炼尸宗山门眼皮子底下布下此阵,而你们这些终日与阵盘符籙为伍的,竟如同聋聵?”
空气凝固了剎那。
一位鹤髮老者额角渗出冷汗,颤巍巍地越眾而出,深深躬下身去,声音带著惶恐:
“长老息怒!小老儿万死!恳请长老稍待,容弟子即刻详查阵枢异动!”
殷天正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算是默许。
那鹤髮老者如蒙大赦,忙不叠地驾起一道遁光,仓惶朝著阵枢方向飞去。
待老者离去,殷天正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再次笼罩全场,厉声质问道:
“还有!驭兽宗此番兴师动眾,袭我分坛,所图为何?莫要告诉老夫,尔等与之交手一场,连对方的目的都未能窥得半分!”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倖存的弟子们面面相覷,低语声嗡嗡作响,却无人敢贸然出头。
片刻死寂后,一名身上带伤、血跡未乾的巡守弟子强忍著恐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地俯首答道:
“稟……稟长老!弟子……弟子听那些驭兽宗门人口口声声,威逼我等交出『楚家人』的下落!依弟子愚见……”
“他们……他们此行,恐怕就是为了营救这楚家人而来!”
“楚家?”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殷天正心中激起涟漪。
他脑中瞬间闪过那个被自己扔在沉尸池的“四阴童子”身影,一切前因后果,顿时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