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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江湖庙堂与我无关,就要回地球 > 第40章 江湖珍重
  只有过了巳时,阳光才能透过铁欞窗,照到监房的潮湿夯土上。
  灵虚目光,迷茫又贪婪地看著光斑。
  身体在散著霉味的草蓆上挪了挪,为江湖高手特製的钢镣,发生了几声轻轻的叮噹。
  他不由捏了捏关节,悲凉不可抑。
  终是老了,即便有內功,关了些天,骨头缝里都是阴冷刺痛。
  脚步,从远处传来。
  一伍全副武装的士兵,面无表情地停在了监房外,打开了铁柵栏门。
  “灵虚,出来。”
  厉喝声,震得他心一颤,不是提审过了,怎么又要审。
  惶恐地看了看另外三个一脸死寂的同伴,艰难爬起,走了出去。
  咣一声铁门重新锁上,士兵前后押著他,向前走去。
  忐忑不安地跟著七转八转,竟然看见了出口,正在惊疑不定,被一把推到了阳光下。
  刺眼的光线照得灵虚眯起了眼,以手遮光。
  听著士兵操练的整齐呼喝声,他心头却一片寂然。
  终於要行刑了,金国细作落在吴家军手里,没有其他下场。
  喃喃自语:“麻烦军爷刀快些,给个痛快。”
  突然发现肩膀被一左一右架住,人被夹著快速前行。
  等到眼睛適应了,已经到了岗哨,拒马外,是青草蓝天和轻快的风。
  懵懂混乱中,发现手镣脚镣被陆续解下,伍长掷来一份墨跡未乾的释状,转身带著士兵回去了。
  都统指制府的蟠螭印纹尚带蜂蜡余温,就这么放了?灵虚在不可置信中,发现值守的士兵將自己的宝剑,包裹扔了过来。
  冷漠的目光,和看草木没任何区別。
  看来真的能走了,他谨小慎微地提著物品,蹣跚穿过拒马,站在了军营外。
  活动著突然轻便的手脚,看到前方的路边,站出来一名男子。
  瘦高,英挺如枪,硬朗的脸上,带著一丝微笑。
  是何风!
  一下明白了原委。
  自己出於感恩,让徒弟送了关於壁画的信。
  正是这个善意的举动,让来自西军的夫人,动用力量让自己获释了。
  眼泪,不知觉渗出眼角。
  “恭喜了,道长。”何风走来一抱拳,“前方一里有不少脚店,权当接风宴了。”
  “谢谢,谢谢。”灵虚哽咽道谢。
  “不客气,我始终相信江湖除了刀,还有温度。”
  到了一家小饭馆,两人在角落里坐下,何风点了菜,叫了两角酒。
  灵虚和他轻碰下杯,仰头一口灌下,久违的熟悉感,又来了。
  久久呼出一口气,我有一壶酒,足以慰平生。
  双方互敬了几杯,他见道长情绪渐渐稳定,觉得可以问了:“道长,我想知道壁画的一切。”
  灵虚点了点头,开始敘述。
  何风静静倾听,整理著时间线。
  十年前,四十八岁的灵虚,来到华山险峻的孤身崖悟剑。
  在一块山石上,发现了用剑刻的巨大人形,身上的盔甲具有水般波纹。
  边上还有字:色玄如墨,纹若惊涛,万刃攒之而弗痕,虽金石弗能摧,谓之神器,岂虚言哉!
  初始他以为是戏言,没有在意,得知是宿老施雨峰所写后,记下了所书。
  河阳帮一战,见到何风手套,觉得两者大有渊源,於是写信告知。
  “更具体的情况,要问施雨峰了?”何风问,忽见灵虚面色黯了下去,有了不祥预感,“有意外了?”
  “施长老当年已经八十余岁了,两年前……已经仙逝。”
  何风一愕,线索就这样断了?闷了口酒。
  继续挖。
  “请说说他的生平,尤其是近二十年,护甲总不能是凭空想像,必然是见过或听过。”
  “他五十余岁踏入了通玄境,仅次於当时的掌门。”灵虚眼中逐渐有了光彩,“入了三境的他,江湖声望大涨,经常代表华山派参与武林大事。”
  和风继续倾听。
  “如此大约到了二十年前的徽宗宣和元年,他突然不与外界接触了,常年在孤身崖闭关到终老。”
  正是科考队失踪的时候,何风和他碰了杯酒。
  “或者是人老了不想介入俗事,或者是护甲给了他巨大衝击,心灰意冷了,石刻则是感慨万千,你觉得以他的性格,哪种可能大?”
  灵虚想了想,语气肯定的判断,大概率是被护甲事件衝击,平时施长老热情开朗,乐於主持公道,人不可能猛然间性情大转。
  何风嗯了声,人不可能性格突变。
  “他闭关前后的情况,要如何才能了解?”
  灵虚无奈告之,自己当时只是个小卒,和他没一点交集。
  和施长老往来的门人,走得几乎都比他早,可以说没熟悉內情的人了。
  他过世后,別院中的物品被家属收了,即便有秘藏,去了也不大可能发现。
  “门派內离世,秘籍大大方方传给子嗣好了,没必要秘藏……”何风身体陡然一僵,护甲的事有可能会说,为了后代安全。
  “他的儿女在哪里?”
  灵虚告知施长老有一儿一女,都六十多岁了,女儿嫁人无需考虑。
  儿子施全发在门派中,担任听泉院监院一职。
  他有三个儿子,一个是派內弟子,两个在金国做官。
  何风决定,去见一见这位护法。
  討论了一番,决定由灵虚给予信物,再写一封推荐信,以朋友的名义拜访。
  何风立刻让伙计取来了纸笔,等灵虚写完了,自己也给张越兰写了封信。
  “道长出来了,有什么打算?”
  “还是去追隨少主,卖自己一条命。”灵虚表情木然,苍凉。
  “乱世之中,没多少人有自由身。”何风从褡褳里,拿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衣服脏了,换一身去吧。”
  灵虚拿起酒瓶和他一碰,咕咚咕咚就灌。
  何风也把剩下的酒灌了,抹了下嘴问:“完顏青的父亲是谁?”
  “完顏昌。”
  何风默然。
  金国的最高决策者之一,鲁王,左副元帅,主和派首领。
  可惜过几个月,內斗失败被完顏宗弼所杀,这小子,马上就要遭遇杀父之痛了。
  站起身一抱拳:“道长,一路珍重。”
  “何兄弟,一路顺风。”灵虚郑重抱拳。
  两人知道此生恐难再见,出门挥手,洒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