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燃烧时发出嗶剥的轻响,为阴冷潮湿的山洞带来唯一的光与热。
晚餐的兔肉汤已经见底,伊莎贝拉——或者说,眾人眼中的寡妇伊莲娜,正用一块还算乾净的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著嘴角。
她的动作优雅,仿佛置身的不是简陋洞窟,而是一场贵族晚宴。
“再次感谢你们救了我。”
她的声音轻柔,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目光依次扫过艾斯卡尔和柯恩。
艾斯卡尔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专心致志地用一根小枝条清理著他的石楠根菸斗。
柯恩则对她温和地点了点头,报以一个安抚的微笑。
隨后,伊莎贝拉的视线便投向了洞口。
那道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混杂著怨懟、好奇,以及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洞口大部分被破旧的马车挡住了,只留下一道缝隙。
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雪势似乎也减弱了。
一个身影正提著一大捆新砍的柴火,踏著积雪向洞內走来。
是凯克。
夜色中,他那双属於半血族的竖瞳,在火光的映照下,飘忽著一缕妖异的红芒。
伊莎贝拉毫不犹豫地站起身。
她拉起那件层层叠叠裹在身上的、带著雪味的厚重衣,姿態却像是在提著自己最华贵夺目的丝绒礼裙。
她迈开步子,迎著那个身影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摇曳生姿,与她此刻扮演的柔弱形象形成了诡异的衝突。
“……”
艾斯卡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推了推身旁的柯恩。
柯恩刚刚为熟睡中的艾比掖好被角,莉娜也早已撑不住,在妹妹身边沉沉睡去。
艾斯卡尔压低了声音,下巴朝伊莎贝拉的方向扬了扬。
“喂,你说……那个寡妇,是不是看上凯克那小子了?”
柯恩顺著他的目光看去,隨即摇了摇头,视线又落回到那对沉睡的姐妹身上。
“雪小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明天必须上路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没有带普通人能吃的伤药。再拖下去,她们会撑不住的。”
艾斯卡尔闻言,也跟著嘆了口气。
这对姐妹跟著他们,確实是遭了罪。
他不由得去想,如果当初没有接下那个护送委託,她们的命运会不会更好一些。
然而,柯恩的话锋却突然一转。
“不过,我觉得一位女士,特別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女士。
在危难关头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萌生爱意,也是人之常情。”
艾斯卡尔差点被他这个突兀的转折呛到,没好气地瞪了柯恩一眼。
“我还真以为你这榆木脑袋一点都不在乎呢。”
柯恩只是含笑摇了摇头,没有再接话。
他只是觉得,当著凯克的面调侃这种事不太合適。
当然,在背后说说,肯定是没问题的。
这时,凯克已经领著那捆沉重的柴火走进了洞窟。
伊莎贝拉紧隨其后,手里也提著几根掉落的细枝。
凯克將木柴在火堆旁码放整齐,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这些应该够烧到天亮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明显在“看热闹”的两位猎魔人,咧嘴一笑。
“那我们开始吧。”
於是,在伊莎贝拉困惑的注视下,凯克从墙边拾起了他那把有豁口的钢剑。
在艾斯卡尔和柯恩一板一眼的指导下,开始了单调而枯燥的挥剑练习。
起初,伊莎贝拉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
这算什么剑术?
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要是自己与他对敌,甚至不需要动用血族的天赋,只需要三招……不,五招之內,就能轻易地將他制服。
可渐渐的,她脸上的轻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她发现,凯克的剑术进步得飞快。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挥砍,都比上一次更加標准,更加有力。
汗水顺著他的脸颊滑落,浸湿了他灰蓝色的服,但他仿佛不知疲倦。
那双在练习中愈发专注的眼睛,在火光下闪烁著一种奇异的光彩。
伊莎贝拉不知不觉间,竟看得入了迷。
她忘记了偽装,忘记了寒冷,也忘记了时间。
直到艾斯卡尔宣布今晚的训练结束,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夜深了。
洞內重新归於寂静,只剩下篝火燃烧和风雪呼啸的声音。
按照安排,艾比、莉娜和“伊莲娜”睡在洞窟最温暖的內侧。
三个猎魔人则睡在外侧,既是守卫,也算是一种避嫌。
伊莎贝拉侧躺著,背对著那对早已熟睡的姐妹。
她借著微弱的火光,凝视著不远处凯克安稳的睡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嫵媚而危险的笑容。
她心神微盪。
“可是他那时明明对我,却露出那么温柔的眼神……”
地牢里的那一幕再次浮现,那双让她心悸的眼睛。
和他身上那令所有血族都为之疯狂的高级吸血鬼精血的气息……
食慾与一种扭曲的爱欲在她心中交织、发酵。
等著吧,我亲爱的小老鼠。
夜晚,才是我们血族的主场。
她悄无声息地將被子掀开一角。
一只线条优美、肌肤在火光下白皙如玉的脚,缓缓地探了出来。
那只玉足像一条灵巧的蛇,精准地找到了凯克盖在身上的粗糙毛毯。
然后,带著试探的意味,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在他的小腿上摩挲、蹭动。
这动作充满了暗示,既像情人间的嬉闹,又像捕食者在品尝猎物前的挑逗。
……
另一边,艾斯卡尔和柯恩的耳朵几乎同时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两人都闭著眼睛,呼吸平稳,装作熟睡的样子。
但作为身经百战的猎魔人,洞窟內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感知。
艾斯卡尔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那个寡妇,就那么急不可耐吗?
这里可还有两个孩子睡著呢!
可自己要怎么阻止?衝过去说“女士请自重”?
还是把凯克摇醒?
无论哪种,场面都会变得无法收拾。
难得的,睡眠质量一向极好的艾斯卡尔,失眠了。
几步开外,柯恩同样醒著。
他的呼吸比艾斯卡尔更沉稳,几乎没有一丝破绽。
只有他那被短黑鬍子遮掩的嘴角,在黑暗中几不可见地、轻轻抽动了一下。
那既像是一个无奈的苦笑,又像是一声无声的嘆息。
他不像艾斯卡尔那样烦躁,他的內心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正如他晚上所言,一个女人在绝境中爱上救命恩人,是人之常情。
只是,他没想到这份“情”会来得如此直接,如此……具有侵略性。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位“伊莲娜”女士的动作中,不仅仅有属於女性的、试探性的引诱。
他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干预的打算。
这既是凯克自己的选择,也是他必须独自面对的试炼。
柯恩只是在心中轻轻地想:可怜的女人,还有……
可怜的凯克。
这种纠缠,往往比任何怪物的利爪都更致命。
伊莎贝拉见凯克毫无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浓,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
她不断地用自己的玉足,去撩拨凯克的身体。
从脚踝到小腿,再到膝盖……动作愈发大胆,也愈发囂张。
可凯克却始终一动不动,呼吸均匀,仿佛陷入了最沉的梦乡。
活像那些电影里那些熟睡的丈夫一样。
伊莎贝拉的耐心终於被耗尽,一丝羞恼浮现在她美丽的脸庞上。
她暗恨不已。
之前在地牢里,明明敢对伊拉拉做出那种事情。
现在到了这里,却又装什么正人君子!
不管了!
今天晚上,自己一定要得手。
將他吸乾之后,就立刻远走高飞!
谁也別想再染指独属於她的美味!
下定决心后,她的玉足不再满足於隔靴搔痒。
它灵巧地一挑,钻进了凯克那並不厚实的被子里。
直接贴上了他温热的皮肤。
就在她准备施加更多压力,甚至催动胸口的血宴符印时——
原本熟睡的凯克,毫无徵兆地睁开了眼睛。
他侧过头,在昏暗的火光下,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伊莎贝拉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情慾,没有惊讶。
只有纯粹的、仿佛被人从美梦中吵醒的烦躁。
“你是有脚气吗?”
他问。
“看你的脚,好像很痒的样子。”
什么?!
伊莎贝拉脸上那副嫵媚动人、志在必得的表情,瞬间凝固、碎裂,然后彻底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