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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奇幻玄幻 > 大宋最风骚 > 第三章 试探
  “等一下。”韩明远出声道。
  老管家看向韩明远。
  韩明远对少年郎招了招手,道:“过来。”
  少年郎捧著茶盏过来。
  韩明远道:“你叫……”
  “孟泽。”少年郎不卑不亢道。
  韩明远眉头一挑,姓孟……
  老管家盯著孟泽,道:“孟泽,好好干活,休要多嘴!”
  韩明远笑道:“徐管家,先別著急,待韩某看看。来,少年郎,我看看这茶盏。”
  孟泽將茶盏递给了韩明远。
  韩明远接过茶盏,在灯下看了一下。
  只见这茶盏通体施秘色釉,釉色呈“湖绿泛青”,如早春湖水初融,釉面匀净如晨露凝於荷叶,积釉处呈翠色,边缘薄釉处泛米黄“灯草边”。
  再看內壁,內壁刻三层莲瓣纹,外层瓣舒展,內层渐收,线条流畅如行云,瓣尖端用“针刻”工艺细划蕊,浅而不露。
  韩明远有些惊讶,道:“这茶盏看著似乎有些不寻常,难不成真是越窑名品?”
  老管家赶紧道:“这茶盏当年买的时候的確是了不少钱,不过后面找人鑑定过,虽然算是越窑出品,但不过是寻常匠人出品,值点钱,但不多。”
  韩明远闻言点头道:“也是,越窑出品也未必都是传世珍品,不过也算是好东西,好好收起来吧。”
  老管家点点头。
  孟泽诧异道:“这茶盏乃是名匠章生的存世孤品,应该很值钱的。”
  此话一出,老管家及韩明远都愣了一下。
  韩明远有些迟疑,道:“这章生很有名?”
  孟泽心下有些嘀咕,心道难道这时候章生竟是无名之辈?后世章生的作品价格可是炒得很高的!
  他还没有说话,老管家便瞪了孟泽一眼,道:“就没有听说过什么章生不章生的,博古轩的钱掌柜都说这茶盏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不值什么钱。
  你一个杂役,懂什么古董,不懂不要瞎说话!”
  韩明远看了一眼老管家,笑道:“徐管家,听听这少年人怎么说嘛,说错了也没有关係,若是说对了,对孟家也是好事。”
  韩明远看向孟泽,鼓励道:“少年郎,你说说你知道的,说错了也无妨。”
  老管家急道:“韩先生,这孟泽出身不正,可不是什么诚实的人,您別听他瞎说!”
  韩明远脸色顿时严肃起来,道:“徐管家,某是没有说清楚么?”
  老管家顿时闭上了嘴巴。
  韩明远低声哼了一声。
  他初来乍到,刚要接手这雅集园,最怕的便是被人架空。
  这老管家在他面前这般作態,若是不压下去,以后雅集园的杂役谁还会听他的?
  更重要的是,老管家屡屡阻止人说话,让他陡然警惕起来。
  这雅集园掌柜的差事做不做是其次,若是前任有贪污之举,自己却疏忽未查,到头来那黑锅就得自己背了!
  原本他还觉得这库房清点的事情可以假手於人,现在看来,库存物料的接收造册绝不能轻忽,免得替人受过!
  想及至此,韩明远转头看向孟泽,和蔼道:“孟泽是吧,你继续说。”
  孟泽见韩明远与徐管家之间暗流涌动,心下微喜:果然如此!
  他来之前便有所猜测,徐管家与之前的掌柜关係密切,肯定私下里有诸多猫腻,此次换了个掌柜,定然需要掩盖诸多事情。
  这个新来的掌柜,若是不想替前任受过,定然跟徐管家会有诸多齟齬,那么自己的机会便来了!
  他用这茶盏说话,便是对韩明远的一次试探,若是韩明远直接放过,那自己便权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韩明远当回事了,那就是说,韩明远或许可以爭取!
  至於徐管家……他瞥了一眼老管家,却见对方正眯著眼睛盯著自己。
  孟泽心下冷哼,这徐管家的“徐”,与嫡母的“徐”本是一族—,乃是当年徐夫人娘家的人,向来对他们母子三人百般打压。
  双方的关係早就十分紧张,自然也不用再行忍让了。
  孟泽看向韩明远,拱手道:“韩先生,这茶盏的確不是凡物,这章生自然不是寻常人。
  这茶盏乃是吴越国时期越窑上林湖窑口出產,代表著五代越窑秘色瓷的巔峰水准,『薄胎、针刻、满釉支烧』三大工艺均为同期制瓷最高水平。
  而这章生亦非寻常人,您可知道哥窑、弟窑匠人章生一、章生二?”
  韩明远闻言微微吃惊,道:“此人是章生一、章生二二人的先祖?”
  哥窑、弟窑匠人章生一、章生二在当下颇为知名,所制瓷器深受达官贵人追捧,韩明远自然知晓。
  孟泽点点头道:“正是。”
  韩明远闻言微喜,期待道:“那这茶盏价值几何?”
  孟泽定了定神,目光落在茶盏圈足处,缓缓道:“韩先生可细看这圈足外壁。
  章生制瓷有个规矩,凡得意之作,必以针轻刻款识於暗处。
  您瞧,需侧光细察方得见。”
  韩明远依言將茶盏凑近灯盏,果然在圈足內侧的釉色下,见著两个细如蚊足的刻字,虽模糊却能辨出是“章生”二字。
  他指尖轻抚过刻痕,沉吟道:“这般隱秘的款识,倒像是匠人自证的印记。”
  “正是。”孟泽续道,“寻常越窑精品,不过百十来贯;便是带款识的名家之作,至多千贯。
  但此盏不同——它是章生为吴越王定製的贡品胎,因国灭未入宫廷,成了章氏家族传世的『祖器』。
  您看这针刻莲纹,每层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最內层瓣尖的蕊,细得能穿进丝线,这等『毫髮工』,便是如今的章生一、章生二,也未必能復刻。”
  他顿了顿,迎上韩明远的目光:“若论价值,五千贯往上是稳妥的。
  若是放在汴京的大相国寺周边,遇上懂行的勛贵,万贯也未必肯出手。
  毕竟,它不只是件瓷器,更是章氏制瓷一脉的源头证物。”
  “五千贯?!”徐管家再也按捺不住,尖声道,“你这黄口小儿满口胡言!博古轩的钱掌柜分明说过,最多三百贯!”
  孟泽转头看他,语气平静却带著锋芒:“徐管家,钱掌柜去年收过一只『章生二』的残碗,开价八百贯,您忘了?
  那残碗的工艺,尚不及此盏三成。
  再者,您若不信,可去查十年前杭州钱氏家族的旧帐,当年他们变卖旧物时,曾有一只『越窑秘色莲盏』,记载与这盏的特徵分毫不差,当时估价便是三千贯。”
  这番话掷地有声,徐管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韩明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將茶盏小心放回锦盒,眼神扫过徐管家紧绷的侧脸,最终落在孟泽身上:“你一个杂役,怎知这些秘辛?”
  孟泽垂眸道:“不敢欺瞒先生,家母曾藏有几本前朝杂记,其中提及过越窑掌故,晚辈閒来翻看,记了些皮毛。”
  他刻意隱去重生的秘密,只推到母亲的“杂记”上,
  邢巧云曾是魁,藏些文人墨客遗留的閒书,倒也说得过去。
  韩明远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道:“明日我自会请人再验,你叫孟泽是吧?明日卯时,到帐房来一趟。”
  徐管家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却终究没敢再插嘴。
  孟泽躬身应下,目送韩明远离去,转身时,正对上徐管家怨毒的目光。
  孟泽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
  今日之事,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他要看看这韩先生有没有压住老管家的能耐,以及背后能靠上谁。
  孟府密不透风,一层一层的压力將他压得透不过气,如今来了一位韩先生,他自然要尝试著將脑袋伸出水面。
  能成自然好,不能成,境地又能差到哪里去?
  徐管家狠狠盯了孟泽一眼,低声道:“明日闭上你的臭嘴!若是再敢多嘴,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孟泽抬眼看了看徐管家,转身继续干活去了。
  徐管家死死盯住孟泽的背影,隨后拂袖而去。
  邹金水见徐管家离去,这才敢凑过来,低声道:“阿泽,你这么多嘴作甚?徐管家这下可把你恨透了,他肯定要报復你的!”
  孟泽点点头,笑道:“无妨,我等著就是。”
  邹金水嘆气摇头。
  孟泽收拾完库房便回了小院,邢巧云及孟薇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孟泽便早早起身,到帐房外候著。
  没过多久,便见一袭青衫的韩明远悠然而来。
  韩明远看到孟泽,脸上多了些笑意,道:“走,进去。”
  两人进了帐房,韩明远让孟泽坐下,看著他的眼神里带著欣赏,道:“你愿不愿意跟著韩某做事?”
  孟泽闻言登时眼睛一亮,道:“茶盏已经鑑定过了?”
  韩明远点点头道:“你立了大功,东家对此事十分满意,我这边的差事也算是定下来了,以后雅集园由某说了算。
  某自己没带人过来,正需要几个人帮著打理雅集园,你愿不愿帮我?”
  孟泽毫不犹豫点头道:“韩先生不嫌弃的话,小子当然愿意。”
  韩明远点头笑道:“那就好,以后孟府的事情你不必多管,只管在雅集园里面做事就行了。”
  孟泽闻言喜道:“谢谢韩先生提携!”
  韩明远笑道:“去吧,好好干!”
  孟泽赶紧拱手告辞道:“是,先生,那我先去做事了。”
  韩明远道:“你去通知雅集园里的所有人,辰时来帐房议事。”
  “是。”